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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璟声搬来的时候正在下大雨。
夜色漆黑,雨下的很急,砸在窗沿外每家每户都装了的挡雨棚上,声音吵得让人心烦。
桃桃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好几遍,睡意全无,她胸口堵着一团火似的,有种上下抓不住的焦躁感,她一脚踢开被子,整个人爬起来,抓住空调遥控器,将温度往下调低,冷气将整个房间都打的足够凉。
可她还是热。
雨声也吵得她心生烦躁。
在雨声之中隐约听到房间外人声对话,其中女声嘘了一次,示意降低声音,开口解释另外一个室友正在睡觉,男声顿了下,原本音量就不高的声音再次低了下来。
听不清。
桃桃想出去喝水,最好是灌满冰块的冷水,她随手从床边椅子上扯了件外套,仔细拉上拉链,棉布质地的睡裙仅仅到她的小腿,不太服帖的从外套底下露出裙摆。
桃桃拧开房间门,对面的空房间开着门,她往里看了一眼,里面多了几个被雨水打湿的纸箱子,她收回眼神,往厨房走。
这是个三室一厅的合租房,桃桃住的是主卧,单独享受一个阳台,而她对面这个空房间则只够摆得下一张床和桌子,靠墙是一排固定的柜子,落脚地只够转身的。
剩下一间在桃桃的隔壁,虽然没有阳台,但是有独卫,平常外面的洗手间只有桃桃一个人使用,这下要和新室友一起了。
一周之前房东就提前通知过找到了新室友,是个男生,桃桃和隔壁室友都不太乐意,尤其是桃桃,毕竟和一个男生合租就得共用一个洗手间,未免不太方便。
房东解释道:“这个小男孩自己有房子只是暂时还没有收拾好,只租两个月就搬走,而且——”
短租两个月勉强说服了隔壁室友,房东语气放缓,两只手搓了下:“而且他还没有分化呢。”
分化是成年时苏醒的第二性别。
有些人分化早,有些人则分化很晚。
桃桃属于前者,在十八岁生日前就已经分化成为一个oega。
她怔了下,又听见房东补充:“才十八岁的小孩,来这里上大学的,要不是学校突然放假,他本来应该住校的,结果现在雨下的这么大,连高铁都停了,家都回不去。”
房东看向桃桃,他着重强调道:“他一个人现在没地方去,你总不能让他这两个月都住在酒店里吧。”
这场大雨断断续续下了好几周,水势上涨速度飞快,外面的天一直黑漆漆的,只有墙壁上挂着的钟表尽职尽责的走着秒,不然真的像世界末日前的白天黑夜颠倒。为了保证民众安全,政府通知,暂定居家办公上课,并且出省的交通工具也早早地停了。
桃桃叹气,心软了。
房东怕她们介意,在新租客入住前一再保证对方真的是个乖乖仔。
桃桃走出走廊,与乖乖仔撞了个正着。
首先入目的就是对方染得一头金毛。
在开着大灯的客厅下金得发白,桃桃恍惚间以为雨停,出太阳了。
他个子也足够高,穿着一件浅粉色的短袖,胸口印着大大的泰迪熊,因为热,他把袖子撸上去,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整个人冒着股男孩特有的单薄感。
桃桃喉咙发干,挤出一句:“嗨。”
对方看她一眼,表情又冷又丧,就差把‘我不想活着’这五个字写在脸上。
桃桃以为对方不会跟自己说话了,转身准备进厨房。
“嗨。”
桃桃一愣,惟一的反应就是这声音好干净。
让她想起来以前爬山碰到的山泉,能看到湖底的小鱼仔甩尾巴的动作,又不像是网络上一抓一大把的所谓少年音,而是独树一帜的,让人第一秒就记住了这个声音。
桃桃抬起眼,保持善意的打量对方,向他主动介绍自己:“桃桃,通化大学的学生,今年大二。”
“谢璟声,通化大学,今年大一。”
桃桃点点头,她指了下左边,一闪进了厨房,打开冰箱,桃桃才意识到自己口干舌燥,她找出冰块先丢了一颗进嘴,才慢悠悠的把冰块倒向杯子里。
嘴巴里含着冰块,像是往火里丢了一块,勉强凉快了点。
桃桃咔嚓咔嚓咬着冰块,厨房门边多了个人,还没靠近她就诧异道:“你房间空调开多少度?”
“十六度。”
“这么冰。”说话的室友叫吴迪,眯眼笑了声,调笑道:“还是没有人家小朋友冰。”
桃桃没说话,将冰水一饮而尽,速度太快,仰脖子角度太高,一颗冰块从杯子里逃脱,砸在她鼻梁上。
疼——
冰块顺着她脸颊一路向下,穿过领口,从睡裙裙摆里落下砸在瓷砖上,惯性的往前迸射几道。
谢璟声步子迈得特别大,速度很快,怀里抱着纸箱,目光直线往前,视线点落得很远。
冰块打着旋,与他的鞋尖来个亲密接触。
桃桃一只手握着盛满冰块的杯子,视线移过去,冰块沾满灰尘,很快融化了,而谢璟声大步进了房间,又出来,那块融化后留在木地板上的水迹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吴迪扭头冲她做了个鬼脸,打着唇语:够冷吧。
什么呀。
桃桃觉得对方没准觉得自己是短租,根本没有和他们建立社交的必要性。
她还是觉得热,又热又渴,匆匆喝下第二杯,饱腹感强烈,吴迪出了厨房,笑吟吟的跟乖乖仔套近乎。
“弟弟,我帮你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