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左残阳的办公室在顶层，所以他已经习惯了的缘故，左残阳特别喜欢站在窗口向下看的感觉，那种感觉，有一种冒险的刺激和新鲜感，所以，在选择宿舍的时候，左残阳和段成岩两个人很默契地选择了位于宿舍楼顶层的双人宿舍，而选择顶层的房间的另一大好处就是——一个很大的天台可以让两个人在半夜自由使用。</p>
天台上，段成岩已经穿着白天的衣服站在那里了，左残阳微微一皱眉：这家伙刚才到底有没有在睡觉啊？</p>
“又做恶梦了？”看到左残阳走过来，段成岩问。</p>
“嗯。”左残阳应了一声，然后胳膊放在天台的栏杆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黑漆漆的城市，刚才走出房间的时候，他特别留意了桌子上面的夜光闹钟——凌晨三点钟——是人类睡眠最轻的时候，很容易被周围的声音、光或者噩梦等因素吵醒。</p>
“关于卿颜的？”段成岩看着左残阳的侧脸，皱了皱眉。</p>
“嗯。”</p>
“怎么，有罪恶感？”段成岩转头看着左残阳，“觉得自己不应该和穆易在一起？”</p>
“没有罪恶感。”左残阳摇了摇头，“反正，自从她离开之后，我也就是个没有心的人了，没有心的人，也没法把自己的心给别人，怎么还会有罪恶感？”</p>
“别这么说啊……”段成岩递过一罐啤酒，“没有心，你的血液循环系统谁维持的？膀胱吗？还是肝脏？”</p>
左残阳侧着踹出一脚，被段成岩笑着躲开了，“你这家伙，总是这样没有正形，果然是条虫子吗？”</p>
“怎么？不喝啤酒？”段成岩笑着站回来，扬了扬手里的啤酒。</p>
“怕喝醉了，发酒疯……”左残阳故作高深莫测地回答，“到时候要是把你给打的奄奄一息的，你说算是咱们两个谁的责任？”</p>
“从古代就有人借酒消愁了，你不想试试？”段成岩一只手仍然举着手里的啤酒，另外一只手则举着自己的啤酒。</p>
“唉……”左残阳叹息，“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啊，你又不是没背过那首诗。”但是不知是不是刚才受到了噩梦的惊吓的缘故，他还是情不自禁地接过了啤酒，打开，然后仰头喝了一大口。</p>
“有什么好愁的？你不是个无心人吗？”段成岩微笑。</p>
“是啊……”左残阳将刚才那口酒徐徐咽下，“我是个无心人啊……”</p>
“说你胖你还真喘上了！”段成岩笑着又递过一听啤酒，“怎么可能无心？你时常做恶梦，就是因为你还有心，你还记得卿颜，也说明你的心还没死——如果真的心死的话，岂不是和她一起走了？”</p>
“……”左残阳抬起头，看了段成岩一眼，段成岩知道这家伙的酒量很小，便看了看他的眼睛，果然，在里面看到了朦胧的感觉——左残阳要喝醉了，段成岩心想，可能今天晚上自己对他说的话，他睡一觉明天早上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即便如此，他还是想说，想一语惊醒这个有点儿迷糊的梦中人。</p>
“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没有心？”段成岩轻声问。</p>
“为什么……没有心？”左残阳的视线已经有点儿模糊了，“我哪里知道？”</p>
“你对待身边的其他人的时候，完全没有使用真心，我能看出来，”段成岩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卿颜的死对于你来说实在是一个大打击，我也看得到，从那以后，你对谁都是一样的，虽然表面上是笑着，但是眼睛里一点儿笑意都没有——咱们两个从小认识，你以为你这样的变化我看不出来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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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残阳没有说话。</p>
“一个乐卿颜，真的对你的影响这么大吗？”</p>
“……”</p>
“你从此不能放下了吗？”</p>
“……”</p>
“我知道，她的离开确实让你受了很大的刺激，但是，人死不能复生，这毕竟是已经过去的事儿了，你还想让它纠缠你多长时间？晚上做噩梦，你知道这对于你的影响有多大？如果白天你正好有手术呢？你能有精神吗？没有精神就站在手术台上，你怎么能保证自己的手术能够成功？这样对你的病人，你负责吗？”</p>
“……”左残阳没有回答，但是可以看到他的脸红了。</p>
“我……”想了想，他有点儿艰难地开口，但是被段成岩打断了——</p>
“把你的心找回来，就算是为了更多的病人。”段成岩严肃地说。</p>
“把我的心……找回来……”左残阳迷迷糊糊地重复，“找回来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