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残阳闭上眼睛的时候,忍不住挑起嘴角笑了:“真是奇怪啊……如果是其他人的话,死的时候好像是个意外一样,但是我呢?好像是在自杀一样……这就是所谓的对于最后留下来的人的报复吗?不过,最后留下来的人,是我还是那个女孩儿呢?”</p>
左残阳喃喃自语了这句话之后,便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他实在是太累了,肚子里又是翻江倒海的痛。刚才咽下去的那个面包果真的有毒,他因为担心有毒所以只吃了几口,稍稍平稳了一下自己冒着金花的双眼,但是仅仅是这几口,就让他有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p>
除了胃里的疼痛之外,左残阳觉得自己的脖子也疼得要命,几乎让他难以呼吸,那感觉他一开始不知道怎么形容,但是后来他想起来了:自己曾经在一次与伙伴们的打架中体验过的这种感觉,被人掐住了脖子,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那个时候,就是这种眼冒金星、呼吸困难的感觉。左残阳现在还依稀记得,当时如果不是自己的死党拼了性命救了自己,恐怕现在他也不会在这里,感受与那个时候一样的恐惧。</p>
“咳咳……”左残阳从喉咙的深处向外传来了一阵战栗的感觉,然后他低头,吐出了一口鲜血。</p>
看到了掉在地板上的血迹,左残阳就知道这次自己恐怕真的闯不过去了。</p>
那血迹掉落在地上,组成的正好是那个代表着左残阳的陶瓷玩偶的形状。左残阳在那个陶瓷玩偶还没有被自己摔坏的时候曾经不止一次在晚上入睡前打量那个玩偶,因此几乎将上面所有的特征都记了下来,而现在,展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一片殷红的血迹,恰恰组成的就是那个形状,远远看去,就好像是一个人曾经浑身流血地躺在那里,而当他死了之后,其他人只是把他的尸体搬到别的地方了,留下了那一滩血迹没有清扫。</p>
“就要这样死了吗……”左残阳皱着眉头,一面仔细感受着自己身体的状况,一面打量着自己的周围——眼睛所能看到的东西越来越模糊了,证明他的神经系统可能正在被毒素所侵蚀。</p>
“真是……不甘心啊……”左残阳苦笑着,“为什么……为什么我坚持了那么长时间……竟然不是那个胜利者……”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小了,左残阳本来抓在手里的面包果实也掉落在了地上,他眼看着自己的手颓然地从身侧垂了下去,也没有力气再控制它们。</p>
“为什么是我……”左残阳又咳嗽了几下,更大量的鲜血从嘴里喷涌而出,左残阳费力地抿紧了嘴巴,想让那些血流得再慢一些,但是没有用,鲜血从他的鼻孔里、耳朵里,甚至是眼角,一点一点地渗了出来,他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脑袋旁边一滴滴温热的、湿润的东西正在往下流着。眼前的景象也从一片模糊变得有些发红。</p>
……</p>
一个身着黑衣的高挑身影从门外闪了进来,看了看地面上蜷缩着的人,然后又轻手轻脚地上前,用脚尖踢了踢那个躺在地上的人的肩膀。一连踢了十几下,都不见那个人有什么反应。这个身着黑衣的人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低下头去,看了看那个不动了的人的脸:铁青色,嘴角和眼角还有殷红的血迹,鼻子里面也有出血的迹象。现在看来,就好像是一个人实在不甘心自己的结局,实在留恋人世间,所以流下了血泪一样。但是不管他是如何留恋如何不舍,生命终归是离他远去了。</p>
聂苏再次叹了一口气,紧紧地盯着地上七窍流血的左残阳的脸:“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的……但是……”说到这里,聂苏仿佛是在说什么神圣的事情一样,眼神变得很不一样,呼吸也急促了不少:“但是,我要成为那最后一个剩下的人,我知道,整件事就是一个给我们这十个人设下的一个局,只有当我们完全按照那首童谣中所描述的事情发生过一遍之后,这个局才会结束,或者说,才能结束——但是,我还不想死,我还这么年轻,我还有很多想要做的事情没有做,所以我想成为那最后一个胜利的人。”</p>
左残阳的尸体旁边沾满了鲜血,他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聂苏跪在他的身边,帮他整理了一下服装,又把他眼角和嘴角,还有脸上的血迹都擦干净了:“我和杜小雨本来是商量好的,她帮助我造成坠崖而死的假象,我帮她弄到只能打伤人而不能打死的橡皮子弹,我本来以为我们两个能同时逃出去,没想到……”聂苏看了一眼左残阳放在一边的那根棍子,正是那根棍子,让本来不用死的杜小雨意外身亡,“没想到你把她杀了……现在,只剩下我了……”</p>
聂苏默默地看了看左残阳躺在那里的尸体,然后站起身来,从旁边的床上扯下了一条床单,盖在了他的身上,然后转身走出房间。</p>
……</p>
聂苏来到了自己的房间,看了看几天前自己曾经住过的地方,与她一同上岛的那几个人的面孔不由得在眼前浮现:漂亮的凯蒂,温柔的包小池,活泼的杜小雨,严肃的杜子规,彬彬有礼的道,总是背着自己的相机的郑远望,脸色苍白的恩泰,手很巧的段成岩,还有最后,七窍流血而死的左残阳、死的时候已经瘦脱得不成人形了……</p>
聂苏突然觉得这样的游戏很无聊:为什么一定要让别人死呢?她现在突然特别想看看把他们邀请到这个岛上来的那个从不曾露面的“萧先生”——他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年轻还是年老?为什么,一定要想出这样的主意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