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陆青的确是个外人，可这么多年的朋友了，这么多年了……一旦说失去就失去，他们当这是……闹着玩儿的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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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霍斯然吐口气，感谢道，“很多话憋在心里很闷，对你说出来，好多了。”</p>
“知道，”陆青不满地冷哼了一声，“我就是一垃圾桶。”</p>
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出来睃。</p>
霍斯然也淡淡勾起嘴角，气氛轻松了很多。</p>
想来医生的检查也该结束了，便一起往回走。</p>
“可你不觉得这就像倒计时么？”陆青边走边说，想象着此刻霍斯然的境地，“如果换做是我，我想想就会觉得害怕——明明知道前面是一道坎，一场劫，却还是必须，每天一步步朝着最危险的地方走过去。鸾”</p>
时间这东西，想叫停，连缓一缓都不行。</p>
“这本来，就是倒计时，”霍斯然走到了大楼门口最喧嚣的地方，口吻低沉了很多，人声也嘈杂起来。陆青要努力分辨，才能听清楚他说什么。“尤其到时候命悬一线的人，是她——其实我倒宁愿是我，就再没那么挂心痛苦。不必像现在这样，连为她做点什么都很有限，除了等，只有等。”</p>
这语调很平静，却很悲伤。</p>
听得陆青不由停下脚步，觉得好像整个夏天，都被拉得格外漫长了一样。。</p>
****************</p>
庞大恢弘的军舰，破开汹涌的波浪往前行进，嗡嗡的低沉声撞击着每个人的心扉，被撞碎成泡沫的海水一片片往后涌去，逐渐恢复成平静翻涌的海面。</p>
头顶，劲风吹得那面蓝色的军旗猎猎作响。</p>
——这已经是三天以后。</p>
——海上。</p>
他是在三天前在家休息的那个下午接到的莫怀远的电话的。那个男人性子一向沉稳惯了，那一刻却也有些焦急，让他即刻启程到海域这边来，限时三个小时，最好带上换洗的衣服，因为可能一个星期都回不来。</p>
那时，那娇小柔软的人儿还躺在客厅毯子上，闹得一身黏腻的汗，窝在他的怀里撒娇。</p>
霍斯然健硕的手臂一条搂住她的后腰，垫在下面防止她身子太重压到后腰上的旧刀口；一条落在她颈后给她当枕头枕着。挂掉电话时，那刀削一般的下巴棱角愈发分明，瞬间紧绷，犀利的线条里透出了一丝急迫来。</p>
林亦彤何其聪明，下意识地就猜出了发生了什么事。</p>
“斯然，你要走？”红唇轻启，她水里带了一丝忐忑，气息不匀地问他。</p>
——这是周末下午，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是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打扰他的。</p>
霍斯然神色沉沉，不语，将手机放到一边，握住了她黏湿湿的小手。</p>
“你刚刚说，医生让夜里最好一个小时就翻一次身？”</p>
醇厚的嗓音，在耳畔响起。</p>
“是，”她被他的问题带得晃了一下神，小声说，“我的腰不行，她说最好这样。”</p>
霍斯然闷闷“嗯”了一声。</p>
心里已经在想，此后他走的一个星期该由谁来替他照顾她，24小时，随时随地。可无论是谁，只要一想到自己不在她身边的画面，胸口就沉闷如巨石覆顶……扣紧了她的手腕，他俯下身，重重吻上了她柔软的颈子……</p>
“……”她不禁低吟，小手紧紧缠住了他粗长的手指，颤声问，“斯然，你还没回答我，是不是要走？”</p>
身上的男人，沉沉一僵。</p>
果然。</p>
许久霍斯然才慢慢抬起头，俊逸的眉眼里倒映着她的模样，透出一股禁欲般的压抑。</p>
“刚刚传来的消息，”他开口，那么轻描淡写，“海上叛乱，出了点问题。”</p>
她水眸里的光，跟着心脏一起，剧颤了一下。</p>
很快反应过来，她浅笑了一下问道：“多久？”</p>
霍斯然薄唇淡淡抿成一条线，紧绷着，不答话。</p>
“斯然，”林亦彤笑起来，笑容里有着落寞的神情，浑身因汗水的萦绕透出几分妩媚撩拨的气息，娇小的一团亲密地搂住他，“你要快点说，快点嘱咐，不然……时间又不多了。我知道你走得急，每一次都是这样，不必瞒我迁就我。要我等你，我也很习惯的。”</p>
海上的问题？</p>
距离海域最近的是海军陆战队，一旦出事，先上的必然是他们。而如果事情已经闹到了霍斯然这里来，会有多严重林亦彤知道。尤其这一次打电话来的是莫怀远而不是许傅然的秘书，那就说明事情已经上升到政治层面，连书记也被惊动了了。不是吗？</p>
所以无论多久，她有心里准备。</p>
可霍斯然只觉得，无论多久，这事情发生的时机，都太过不对。</p>
霍斯然压着情绪沉下气息，就着她搂住他的姿势慢慢俯首，刀削般的薄唇印上她柔软的唇瓣，哑声道：“一个星期。”</p>
莫怀远说：“最好带上足够的换洗衣物。一个星期——是保守估计。”</p>
愣了一下，她知道了。</p>
“还好，”林亦彤想了想，柔软的双臂依旧搂着他，小手触摸着他脖子里的肌肤，甚至贪恋着他出汗时黏黏的手感，浅笑，“很短。”</p>
霍斯然埋着首，看不清楚表情，只在心里淡淡苦笑了一下……是么？短？</p>
寻到她甜美的唇，轻咬两下深深吻进去，她滚烫的小舌热情地缠上来，与他激烈交缠在一起。</p>
很短暂的深吻，霍斯然回味过来，慢慢撑起身子，看着她：“我得走了。现在。”</p>
她浅笑，点头。</p>
真正地从她身上抽离，起身时，林亦彤也慢慢用手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大夏天的，两人缠在一起本来就很热，她却陡然觉得……那么空……</p>
也因为从来都是说走就走。他，也离开得那么快……</p>
……………………</p>
衣服收拾好。在转弯处遇到李嫂。</p>
霍斯然叫住了她。</p>
“……”李嫂也习惯了这种情况，忙用抹布擦擦手，略显尴尬地站定。</p>
“等一下，去城西胡同那边，把……”</p>
“我知道，”李嫂抢白，连连点头，“去请顾夫人过来，您走几天就留她几天，我懂。”</p>
霍斯然顿了顿，眸色深深，继续道：“我是说，不管是你也好她也好，白天或者晚上，最好每一分钟都……跟她在一起，晚上，每一个小时翻一次身。她哪怕不说哪里不舒服，你们也都要问。问多少遍都没关系，懂么？”李嫂点头点得更快，特殊时期，她这个当保姆的都能感受到他的紧张。</p>
“李嫂，”霍斯然艰难地哑声叫了一句，“我……这些天在家很忙，或许忽略了很多事，你的工资，如果曾经有过不满意……我还可以再涨……”</p>
“先生，”这下李嫂都不好意思到笑出来，阻止了他，“我知道您的意思，我……不是为了钱，而是我真心甘情愿，就算做不到您那么好，我也会尽心尽力……您和太太对我多好我知道，这附近哪一家的保姆都没有我的工资高，真的，您没有必要再……”</p>
她知道霍斯然在担心什么，这担心的方式，让她这个外人都看得眼睛热热的。</p>
“好，”霍斯然牵强地扯出一抹笑，带了几丝歉意，“抱歉，是我误会你了。”</p>
李嫂点头又摇头，难以名状此刻的心情。</p>
都说女人怀孕的时候男人就是个摆设，帮不上什么忙，可在这个家里做事，才彻底颠覆了李嫂传统观念里的这种认识。</p>
“我走了。”他低低说了一声。故意没有经过客厅，而是从侧门，走了出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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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p>
清晨，隔壁餐厅里，安然在电话里听了令她震惊的内容，惊得手里的面包都掉了一片。</p>
“你是说真的，军舰，出海？”一大清早就听助理说起军区的剧变，高层大将几乎全都不在，想也知道出了大事，尤其，是还出动了霍斯然。</p>
“好，你等着我马上去问安书记，等我，盯住那些舰艇让他们先别走！”</p>
放下了手里的早餐，安然只穿着一身白色凉裙，里面内衣都没穿，就匆忙往楼上跑。</p>
“陈妈，陈妈！我爸呢？”在楼上的房间找不到安书记，安然急得探身出来，朝着整个大宅喊。</p>
“哎哎哎，”陈妈从餐厅里小碎步跑出来，听大小姐问，错愕地说，“先生——出去了啊，昨晚深夜就出去了，那时候小姐你刚回来，太累了就提前睡了，怎么……你找先生有急事儿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