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展嬷嬷带来的消息之后，小洛看尽了人世绝望之态，这一夜无人能够安睡，她听了一夜，同屋的丫头辗转寤寐的声音。</p>
第二日天还未完全放亮，女人们便起身聚到院子里。青白的天光下，是一张张绝望而缺乏生气的脸，萎靡的眼睛里猩红可见。</p>
等了不多久，便有人来引她们踏出角院，离开了她们最后这方清静地。</p>
小洛默默地跟随在众人身后，最后用眼睛收集着，这里每一处与他息息相关的角落。她们经过了那片雪白竹翠的林子，经过了通往后院湖心小筑的路，甚至就连他们一起看过的飞檐都让她依依不舍。</p>
她知道，不管她有多少不舍、多少留恋，这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当她从戴忆兰的主人那里得知，合王的名字叫刘世弘的时候，她便明白他们之间，隔着的不只是世俗划定的界限，还有那永远不可能逾越的阻隔。</p>
他们注定是站在世界两端的人，如今小洛只求当一切了结的时候，他不要太恨她。</p>
布满积雪的地面，在她们身后留下一串杂乱的脚印，她能清晰的辨别出，那里面单属于她的足迹，如此她便已知足了。</p>
昨夜似乎是为了应和姑娘们凄楚的心情，又洋洋洒洒地飘了一晚大雪。</p>
太阳升起后的洛阳城，举目皆是皑皑的皓白，纯的纤尘不染，白的耀眼刺目，然而谁能看透这纯与白之下，覆盖的其实是正在融化的泥泞。</p>
已离开刘府大门很远了，即使她望眼欲穿，也不可能再见刘世昮一面，小洛落落地放下棚帘，遮住外面满世界的清冷苍白。</p>
她扯了扯沾了雪的裤脚，如今雪被体温融化，变得湿湿凉凉粘在她的皮肤上，让她感觉很不舒服。</p>
整理好心情和衣服，小洛一抬眼便瞧见轿厢里，其他与她同行的姑娘，彼此间正戒备的、充满敌意地互相打量。</p>
见她望过来，两个胆大的竟毫不掩饰眸光中的嘲讽，直愣愣的向她看过来。</p>
或许在她们眼中，小洛就是一个想法百计勾引主子，之后又被无情抛弃的愚蠢女人。而她们对待这种女人，毫无怜惜之心，只有幸灾乐祸的嘲讽。或许这样能让她们感觉，自己尚未跌倒最不堪的境地，至少还有一人比她们更惨。</p>
马车中狭小的空间里，充满了相互交锋的眉眼官司，倒不如外面冷风习习的世界清静。</p>
于是小洛再次撩起轿帘的一角向外张望，也是藉此熟悉一下周边的地形，以便她日后行事。</p>
简陋的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地走着，不知不觉间已出了城门，向西走去。</p>
起初，小洛以为又发生了什么变故，不由地提高了警惕，向身边的戴忆兰使了个眼神。而然马车一路走的不急不缓，也没发生任何不寻常的事，看起来确实只是将她们送去一个地方。</p>
小洛仍有些不放心，问正赶车的马夫：“我们这是去哪儿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