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结合形状、比例、大小来看,这位小龟仔还挺有逻辑的。
言落月:“……”
照她看,这“天才小神龟”的称号,还是拱手让给这位仁兄吧。
…………
言干先把果泥平分给满炕乱爬的小龟仔们,接着又把脸盆大小的铁皮食槽抱上炕,在里面倒了满满一层五颜六色的解冻虫虫。
眼看小龟仔们一拥而上,你争我抢地吃起来,言干拍拍手上的灰,又去照顾另一个要求特别高的小家伙。
“喏,你的小黄鱼泥。”
言干趴在炕沿,伸手戳了戳言落月软乎乎的脸蛋。
他很小心地控制着力道,反复在白皙红润的腮上摁出酒窝似的小坑:
“就你最挑嘴了,居然还不吃虫虫——虫虫多好吃啊?”
言落月不说话,只眨眨眼睛。
言干一边喂言落月吃饭,一边故意举着勺子在言落月鼻尖画圈。
很快,他的这番举动,就得到了言落月沉默的注视作为回馈。
四目相对,言干讪笑着摸摸鼻尖,感觉自己好像被只有四个月大的妹妹鄙视了。
半碗鱼泥快要见底的时候,孵化房的大门忽然被人推开。
一个言落月之前从没见过的龟族男人,带着一身外面的风霜冷气站在门口。
男人环视了孵化房一眼:“是言干啊,你雨姐呢?”
言干:“雨姐去给婶子她们帮忙去了,保叔你找她有事吗?”
“嗯,那就不叫她了,你来帮忙也行。”
男人急促地招了招手:“半封族期才结束,今天就有三伙不认识的客人来借宿。我们那儿都忙不开了,你过来搭把手。”
言干看看火炕,再看看对方,语气分明有点犹豫。
“但族里的孩子……”
“这就是今年的小崽们?”
男人踏进室内,才低头扫了一眼火炕就乐了:“诶呦,今年的崽崽长得快啊——小龟仔都这么大了,哪还用人看着啊?走吧,你先来给我帮一阵忙,忙过这阵就放你回来。”
男人一面说着,一面拽着还不太情愿的言干,大步流星地往前面的几处院落去了。
言干惊叫:“门!门!门还留了条缝没关上!”
“放心放心,隔着个堂屋呢,冻不着小崽们。一炷□□夫就放你回来,再说了,棉门帘那么厚,你怕什么。”
言干一个半大孩子,论力气当然拧不过这位族叔,踉跄着被拽了几步以后,只好跟着去了。
龟族族地位置很好,恰好处于一个紧要岔口。
从这个岔口出发,左边那条路通往魔域封印,右边那条路则直达妖兽丛生的平宁山。
所以一年到头,光是南来北往的客商、历练的低阶修士们过夜打尖、卖些药品用具,就足够维持整族的生计。
龟族岁月漫长,做这种服务小事也很有耐心,口碑百年如一日,渐渐在修士间传出名声。
今天族里才刚结束半封族期,冬眠的同族尚未全部醒来,就有三支新队伍来此歇脚。
言干一边干活,一边惦记着孵化房的小龟仔们。
这种惦记,在他替一队人族修士运送笼子之际,达到了最巅峰。
“客人。”言干用手腕比了比那笼子栅栏的宽度,“您这精铁笼子,只怕关不住这一窝卷毛黄鼬。”
修士顺势看去,只见笼子里面,蜷着小二十只大大小小、皮毛黄黑相加的黄鼬妖兽。
黄鼬,就是黄鼠狼的学名。
由于毛色相近,又很有隐蔽性,这笼黄鼠狼一动起来就令人眼花缭乱,让人简直数不清究竟有多少只。
修士随意笑道:“听你这么说,栅栏好像是宽了点。我记得笼子里共有十九只黄鼬,劳烦小哥帮我数一数。”
言干仔细点了三遍:“只有十八条……”
想到某种可能,言干皱起眉头,脸色也渐渐泛白。
“那或许是跑了一只?”修士随意摆摆手,“算了,一只黄鼬,丢就丢吧。诶?这位小哥,你要去哪?”
言干顾不上跟这位粗心大意的客人寒暄,他转头拔腿飞奔,冷风里遥遥传来他的回答。
“我们族里还有幼崽呢——黄鼠狼可是吃龟的!!!”
而他分明记得,先前被族叔一把拉走的时候,孵化房的门并未关严。
——————————
此刻,族地的另一侧,言落月一手紧握着木簪,正飞快地梳理着脑海中的知识。
大概因为这辈子身具龟族血脉的缘故,很多和乌龟相关的知识,都会在合适的时候,自动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幼年期的乌龟,实际是有很多天敌的。
龟蛋时期,它们常常会被野鸟啄破壳吃了;在刚孵化没多久,背壳还软的时候,很多猫科动物也会欺负它们。
等到稍微长大一些,狒狒、老鹰之流又会把它们的壳在石头上摔裂,拣出里面的龟肉吃掉。
显然,龟族这种把蛋蛋们集中孵化、集中抚养的策略,有效提高了幼崽们的存活率。
说起来,言落月为什么会突然想到天敌这回事呢?
那当然是因为,在孵化房的棉门帘后面,有只圆耳朵尖嘴,背上还豁着一条伤口的黄鼠狼正冲着屋里探头探脑!
言落月瞪大眼睛,在心中竖起一级戒备。
血脉天性告诉言落月——黄鼠狼,它是吃龟的!
所以,有没有人能给言落月解释一下,族地里为什么会有黄鼠狼?
眼睁睁看着那只黄鼬东嗅西嗅,狡猾地挤进半条身子,言落月嘴角微微一抽。
要说黄鼠狼去找鸡,那也罢了。
可这才刚过了正月,谁家黄鼠狼这么缺德,居然还来给小乌龟拜晚年来了?
黄鼠狼伸长脖子,才往屋里看了一眼,嘴角就不自觉流下一道亮晶晶的口水。
“……”
左右环视一眼,言落月不得不悲哀地承认,这条黄鼬是很识货的。
看看这些鲜活的小龟仔吧,以黄鼠狼的视角来看,这该是多么丰盛的一炕自助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