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染了风,点点红碧,吹开御花园暮春挽留的风情。
一夕之间,宁太妃疯了,梨妃染疾,皇宫内本起了动乱,却因雍帝淡定坐阵,龙颜从容,几日之内便一切如故。
梨花宫,宫灯莹莹里轻纱微动,宫女撩开帘子,上前施礼,“请娘娘用药。”
长睫一低遮住眸底那瞬间的凛冽,伸手接过那冒着热气的“药”,在宫女睥睨中,一仰首,丝毫不迟疑的喝下去,那宫女见碗底一滴不剩,眼底漾起一种任务完成的欣慰,“请娘娘安寝,奴婢告退。”
说完便过来伺候,姝寒任她摆弄一番,便着中衣躺在了床上,轻罗帐外,那宫女的身影消失后,姝寒闭着的双眸才缓缓睁开,那眼底清辉中折射出灯影惶惶。
从枕下摸出银针,开始扎入自己的指尖,一滴滴黑色的血缓缓滴下,这蚀骨之痛已经使得姝寒的额角沁出豆大的冷汗,咬紧了牙关不肯出一声,直至那毒血颜色变得很浅,姝寒才收了手,身体乏力,一下子仰卧在了床帏上。
轻纱下唇也变得苍白,眸子却是清明的很,如她此刻的心,五天了,原本以为那日的毒解了,她便可以设法出了这皇宫,但是没想到雍帝此人阴险至此,他每日遣宫女送药,然而曾经作为特工的姝寒自然认得那所谓的“补药”其实便是软禁散,又叫女儿柔,它并非普通的软禁散,这种女儿柔若每日少量摄入,本看不出什么,只是身体乏力,手足酸软,但是长期服用便会筋骨柔软,最后直至瘫痪,甚至死亡。
为了不引起雍帝怀疑,姝寒只作不知道,乖乖喝药,却在喝入时强压内息,直到那宫女走后,便将涂了一种药引的针刺入指尖,将那毒药引出,这是一种极残忍的方法,近乎自残,但也并不能彻底将那毒逼出,依然有少部分留在体内。
姝寒静静躺下,看着那微微动荡的红纱帐,怎么也睡不着,头脑中倒也不害怕,只是觉得空荡荡的,仇无法报,仿佛一切便将体内灵魂抽空了似的,这五天倒是清净的很,仿佛与世隔绝了。
这样静的只能听见自己呼吸的时刻,姝寒突如此真切的感到自己一个人,在这偌大的世界里,莫名的恐惧袭来,闭上眼睡觉,唯一想要想想的便是殇那深情刻骨的眼神,可是黑暗中他愈渐走远,越来越模糊,他越来越远。
不要——心底呼喊,却再也看不清,那是心底唯一的拥有啊。
蓦然睁开眼,满头冷汗,她这是在干什么,天哪!难道不杀人,没有事做,竟是这样的感觉,她的生命里究竟缺了什么。
乏力,空洞,一切无色,如这惶惶灯影,寂寂深宫,这一刻,甚至希望雍帝出现,和他玩儿笑里藏刀,和他玩儿绝处逢生,和他玩儿置之死地而后生——
“皇上驾到!”一声高亢的声音响彻整个梨花宫。
整个宫里重新掌灯,姝寒瞬间敛了思绪,慌忙起身,未及下榻,却见红纱外明黄身形一闪,一只手便掀开了罗帐。
两行宫女提宫灯而立,那瞬间进入的光令姝寒不适的微眯。
姝寒扶着床榻,低眉道,“臣妾有失远迎,还请皇上恕罪。”
皇上却避也不避的上前拥住了愈施礼的姝寒,“爱妃在病中,不用多礼。”
身旁一个长官女史,突然上前跪倒,“皇上,娘娘的病有传染性,还请皇上顾念龙体。”
雍帝不悦的看了那宫女一眼,只是温柔的拥紧了姝寒,“梨儿,你受苦了,朕早该来看你的,只是——”
姝寒不着痕迹的一瞥那些人,如此虚张声势,这么多人进入寝殿,心底明白了几分。
忙轻轻的推着雍帝,“皇上放开臣妾,臣妾这病不详——”
“梨儿。”他叫的柔情万般,眸光里深情缱绻,姝寒亦柔情似水的看着他,心底却冷笑到了极点,没想到这场戏里,雍帝是最佳男主角,她当然得配合着成为最佳女主。
“梨儿,太医说已经无碍了,传染性也已经小了很多,只要好好休养你会很快好起来的——”
“皇上——”宫女们看见梨妃“喜极而泣”,扑到雍帝怀中,“皇上待臣妾的心,臣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