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帝本就有除去舒夜之心,只是在等时机,但是姝寒握有雍帝的把柄,若是此刻逃出宫中,雍帝当然怕舒夜通过姝寒洞悉他的一切,那定然不再姑息,会先对舒夜下手,正是因为姝寒清楚的知道这一切,她不会出宫让舒夜输得一败涂地,所以不管什么样的结局,如她所说,她不要雍帝残害舒夜的结局,所以她要忍下去。
听雪在良久的安静之后,也只是说了句,“处处小心。”姝寒心中倒是有丝感动,听雪这个人,与她交集并不多,但在很多时候似乎都是理解她的,不管是对的错的,他似乎都没有做出什么太让她勉强的事来。
听雪走后,姝寒换了宫装,折腾了半夜,却是够累的,和衣在榻却是怎么也无法入眼,转眼已是霞光透入梨花宫,姝寒整顿好心思,倚在软榻上浅饮清茶,那两个宫女回来了,看样子是昨夜是被舒夜弄昏了,脸上虽然极力的平静,眼底终是掩不住那丝丝的惊慌。
雍帝来时依然是面带微笑,唇角勾着一抹永恒的慵懒,那种让人看起来很温煦的感觉,说是如沐春风也并不为过。
眼底透着温意,姝寒亦一切如故,柔静似水,带着面纱陪着雍帝饮茶。
“你没有什么要和朕说吗?”雍帝淡淡的扣着梨花案,漫不经心的问道。
“皇上要听什么呢?”
雍帝微眯了眼眸,“朕以为按你的性子,应该会在朕踏进这梨花宫时,便哭着跑过来说是被昨夜刺客吓坏了,那样的戏会真一些。”
姝寒心底也不由得一颤,不知道对于昨夜的境况,雍帝到底了解多少,知道多说无益,只淡然道,“皇上说过不喜欢太聪明的人。我还是少言的好。怎样想还是随皇上,怎样决定亦是随皇上。”自从那日雍帝说姝寒不是梨妃,姝寒便一向自称我,不在人前的时候,雍帝倒也不介意。
姝寒以为雍帝该质问了,低眉良久却等来一句,“昨日晚朕和墨儿出宫去看皇后了。”未及姝寒言语,雍帝忽而抬眼看向姝寒,“你说墨儿这么小是不是不应该缺少了母爱?”
“恩,皇上虽然忙于朝政,却该多出些时间陪陪太子。”
“单单有朕是不够的,聪明如你,该明白朕的意思吧。”
“父皇!父皇!”稚嫩柔软的声音传来,太子呼唤雍帝的时候截然不同于平日小霸王的口气,一头闯进雍帝怀里,又是撒娇,又是蹭的。
雍帝抚摸着舒墨的头,眼中泛起柔情,“怎么不回去睡一会儿?”
“墨儿不困。”拱进雍帝的怀中,漆眸有意无意的掠过姝寒。
“墨儿,你不喜欢梨妃娘娘?”雍帝突然问道。
舒墨抬眼偷偷看那轻纱遮面的女子,经常用那双澄澈似水的眼眸凶他,气鼓鼓道,“墨儿才不喜欢她,墨儿讨厌她——不过——”
姝寒闻语低笑着去喝茶,却听舒墨的声音越来越小,“不过墨儿喜欢听她弹琴——”抬眼道,“父皇是不是也喜欢听她弹琴,不然为何听了会陪墨儿看母后呢?”
雍帝浅浅笑道,“朕也喜欢,而且听懂了其中的意思。”含笑抬眼深深看向姝寒,“朕更明白梨妃为何要弹琴。”
尽管已经习惯了雍帝的一切了然于掌心的,对于他这含笑的警示还是惊起心底涟漪,却也只是低眉喝了口茶,“如此是臣妾的荣幸。”
帝王身畔,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在渊深不惊里,一步错,步步错,全盘皆输。
雍帝和舒墨玩笑了一会儿,便起身走了,舒墨趴在桌子上瞪着姝寒,“你陪我玩儿。”
姝寒瞥了眼舒墨,伸手指着外面,“你想办法把那朵玉兰花摘来,我教你打鸟儿。”
姝寒见那瞳仁深处掠过狡黠,淡淡道,“不许找人帮忙,不能把自己摔成瘸子,去吧。”
舒墨漆黑的眉毛蹙起,见姝寒不屑的瞥他,清声道,“好!你等着,不许食言哦,不教我打鸟儿是小狗。”转身便跑出去了。
姝寒这才蹙起浅眉,扣在玉杯上的纤指收紧,雍帝这样的人,心思如此之深,不挑明,却字字点你的软弱之处,那眼神又似乎永远把人看穿,要赶紧拿到证据,那宁太妃——一定要想办法接近宁太妃,心思一转,雍帝那样的人,为何允许宁太妃的存在呢。
珠帘一动,宫女已经走了进来,“娘娘,凌王爷派人全城搜人,把天都搞得人心惶惶。”
姝寒心中一惊,瞬间明白这个宫女是雍帝有意派来的,听雪没有告诉他她没有出去啊,“要说什么不妨一起说完。”
“回娘娘,皇上说娘娘昨晚做的很好,不然今天什么都会不一样。皇上还说,凌王爷最近心情不好,做事浮躁,真是不让人放心。”
姝寒听着这一句句令人窒息的警告,将那惨白的指节压入袖内。
“皇上还说,娘娘是聪明的人,昨日的决定真难猜是爱还是恨。”
姝寒眸光深邃的低着眉,此刻才算真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帝王,他对你笑,却一样让你如坐针毡,他的一两句,便有多少人的生死在其中。
“奴婢劝娘娘皇上面前还是少耍花招。”
姝寒浅浅一笑,抬眼道,“这句不是皇上说的吧。”
心道最先就该把你们两个给解决了,见帘外小小身影,心中一动,瞬间脸色惨白,捂胸咳嗽起来。
“本殿下摘到了,你陪我去——”
舒墨手里拿着一朵白玉兰,恰好看见姝寒脸色难堪至极,望过那宫女时眼底哀伤怒意夹杂,心底一阵莫名的怒意,抬腿对着那宫女就是一脚,“你对她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