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石微微摇头道:“从未见过尊师。”
俞长陵点了点头,口中似是轻轻吁出了一口气,一向冰冷的脸上,竟是柔和了许多,道:“我来大烨雷泽之前,对于元神之途,毫无头绪。刚才却心有所感,得了些领悟,便演了出来,可惜还差一点。”
秦石笑道:“恭贺道友元神有望。”
俞长陵淡淡道:“差的这一线,或者明日就能突破,或者还要百十年。”
他口中虽说还差一线,但其中之意,却是必成元神的意思。
俞长陵一语说完,将空中的小剑一收,连看都不看秦石一眼,转身往漫天的雷云中踏入。
秦石忽然道:“道友,你可曾生出向我强索剑术传承之意么?”
俞长陵身子已经没入雷云中,声音却传了过来:“曾有一瞬,生过这念头。不过我根本没到需要以性命相争来延续道途的地步,又何必自困自扰,徒惹麻烦?”
秦石微笑,知道俞长陵已经走了。
这俞长陵不是个简单人物,看似不近人情,实则智慧通达,明悟利害,一语便已点出,虽然秦石剑术修为不及他,但要想从秦石手中夺剑术传承,或者需要赌上性命,这也说明他将秦石放到了与他自己等同的位置上。
此人来得突然,似乎就真的是来寻秦石比剑,而有了领悟,立刻就走,毫不拖泥带水,极为洒脱。
而且他最后展现的以剑达意,显然是在回报秦石与他的数日切磋。
要知道这种情况,一般只在关系极好的同门好友间才会发生。
这人与秦石只相识数日,言语也不多,自始至终甚至没有称呼秦石一声:道友,但却以行动将秦石当成了同门好友来看待。
他似乎不愿过多以语言表达心意,是个只做不说的人,外表看似冷漠,内心却未必如此。
秦石想起自己那不苟言笑的师尊冲虚道人,竟似乎与俞长陵有些相似之处,都是一样的矜持。
他摇了摇头,剑光再起。
一剑化九之后,再要分化九九八十一道剑光,其实已经不难,只是与本身神识、真元等等有关。
九道剑光忽然再分……
天空阴云翻滚,暗沉如墨,如豆的雨点倾泻而下,四野里难辨指掌。
一道隐晦的剑光迅疾无比,冲破了重重雨幕,在低空中急速越过。
忽地,这剑光一顿停了下来,随即化作三道,将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环绕在里面。
这老者赫然便是当日秦石在‘重山玉棠,之处遇见的那猿公。
只是他此刻孤身一人,那两只小白猿却不知哪里去了。
猿公目光透过重重雨幕,看到了前方一株参天大树之顶,立着的一个黑影。
他面色惨白之极,一言不发,但目中透出的竟不是畏惧、绝望,而是一种决绝。
三剑光猛然大涨,似是要孤注一掷,奋力一搏的模样。
但他身上却忽然透出一种惨烈之意,目光也瞬间变得浑浊,竟是要自毁元丹肉身。
一声狂怒的暴喝传来。
那大树顶上的黑影已经不见了。
猿公头顶出现一只毛茸茸的大手,根本不管那三道剑光,就劈头朝猿公头顶抓下。
猿公目中光华已涣散,浑身刚刚一鼓,这一只大手已将他头顶牢牢抓住。
猿公元丹精气终究没能完全爆开,被这一掌生生遏制,身体平复下来,只是他目中已然空空洞洞,魂魄已近全散,已无法搜魂了。
随即以他身体为中心,散出一阵狂风。
这尽是他剩余的元丹精气,被那大手逼出了体外。
狂风内,连续数声狂吼传出,怒意勃发,狂躁暴虐。
那黑影一手抓着猿公头顶,一手一下插入猿公胸口,抽出时鲜血淋漓。
“你以为自毁就可以⊥我找不到那两个小东西?只要有你一滴心血,他们能藏到哪里去?”
狂风消散,暴雨依旧,那黑影连带猿公尸体都已经不见了,只余一口扭曲的小剑被丢弃在泥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