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的灵柩要明年春才能送到曲阜安葬，因为这次出殡只是将灵柩送到城外的大悲寺里停灵，并没有安排下葬仪式。</p>
这边少不得又有一些繁琐的仪式，孔府众人回城时，已经是夕阳西下。孔竹没有跟着回来，而是带着一些人，在寺那边要再做一场法事。</p>
孔织看着天色不早，寻思韩景不晓得等没等。等听到门房提及，韩景已经在客厅等候多时，她有些内疚，实没想到会耽搁这些功夫。</p>
韩景的年纪，还不到花甲，但是却苍老的厉害，头发几乎全白了。</p>
孔织看着她颤颤悠悠地起身相迎，心里叹了口气，笑着上前道：“织回来晚了，劳烦老提督久候，还请恕罪！”</p>
韩景笑道：“是老妇太心切了，实是有些话相对国公说，便改日不日撞日，巴巴地来了！”说到最后，神情已经收敛了笑容，转为郑重。</p>
“老提督既然是指教……”孔织看了看前后相通的客厅，道：“那请书房看茶！”说着，起身招呼韩景。</p>
韩景点点头，起身随孔织过去。</p>
待唤小厮上了茶，使人在门口看着后，孔织道：“还请老提督指点！”</p>
韩景的神情有些迷茫，像是想入遥远地回忆，道：“指点谈不上，只是有件往事，憋在老妇心中许久，今日想要告之国公！”</p>
孔织听了，道：“老提督请讲！”</p>
韩家如今的日子不好过啊，原本韩家就是根基不足，位列大华众世家之末。前些日子，因受韩慧卿的连累，带着着韩家众人也都到了权贵诟病。</p>
韩景护卫庆元帝多年，为保大华安定也是折了两个女儿，如今却落得这尴尬的下场。在世家眼中，她是不折不扣的帝党；在庆元帝眼中，这个老部下却是没有什么功用之人。</p>
如今她主动联系，应该也想缓解同孔家的关系吧！大公子这边守寡，那边韩家大小姐已经纳侍生女，就算是过了这些年，这时候拿出来说起仍是不好听。</p>
“十七年前，金水桥畔……”韩景的语调讲述起来。</p>
原来，十七年前，她是禁宫侍卫大臣，掌管皇城防务。那年冬天，刚进腊月没几日，便有皇城正在当值的果毅都尉武况溺死一案。</p>
虽说经过一翻查询，最后还是定了个失足落水。</p>
这武况是武家家主武冰的堂姊，北宁侯冯群的侄女。当年有传言，这冯群的长子同武况是青梅竹马。只是因武况官职低，身份不显，冯氏才嫁入西卫侯府，为梁霞继室。</p>
虽说梁景只是没头没尾地说起多年前的一桩公案，但是孔织却隐隐猜出原由。</p>
十七年前的腊月，正是承公主姜嬛出生的月份。孔莲奉老太君之命，按照提起与贤君商议好的对策，用亲生子孔良礼将侄女姜嬛换到宫外。</p>
想要将一个婴孩顺利带出禁宫，谈何容易，那果毅都尉武况，应该就是无意之中遇到的知情人之一吧。</p>
孔织想起那至今未知的幕后仇人，不动声色地对韩景道：“老提督，除了这些，还有什么要指教织的么？”</p>
韩景一边说着往事，一边暗暗观察孔织的神色，见她脸上时而关注、时而沉思，但是却没有质疑与迷茫之色，不由有些奇怪，问道：“看国公这般，莫非这些旧事先国公曾提过？”</p>
孔织没有应声是，也没有应不是，而是说道：“老提督既以陈年秘辛相告，定是不愿织茫然无知，还望老提督提点提点。”</p>
韩景不晓得孔织之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原来编排好的一段话到了嘴边，却是有些说不出。</p>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叹了口气，道：“老妇这般殷勤无他，不过是自保罢了。还望国公念在两家的渊源上，在将来韩家落难时，能拉扯一把！”说到最后，道：“你我两家虽有过节，却只是因儿女姻缘，并没有血仇，国公记得这点就好。要是往后，有能用的韩家的地方，也请国公开口，不必见外！我韩家……我韩家不愿走林家旧路！”</p>
林家，当年就是成了皇权与外戚争斗中的牺牲品，抄家灭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