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诚县君心里着恼,拍了梁雨的手,道:“不许再浑说!岂止是年岁不匹配,身份也不行。大公子虽说是在室,但是名分所限。什么样儿的男儿不好娶,要娶鳏夫?”</p>
“鳏夫”两个字,重重地打在梁雨心上,震得她的胸口生疼,只觉得又怜又怒。这两年,因思慕大公子的缘故,她对孔家同韩家昔日的婚姻也都打听得详尽些。</p>
晓得的越多,她就是越为大公子不值。</p>
本是嫡仙一般的人,就算只是虚名,韩家的人也配不上。</p>
思慕虽说思慕,但是梁雨的心里是不敢指望的。</p>
总觉得自己不过是一堆烂泥,这般想想,都觉得玷污了那人。只是情不自禁罢了,明明晓得没什么希望,还想要去尽尽心力。</p>
今日被崔鹊一番斥责,她才晓得,自己的冒失。</p>
到父母身边,坦白这一切的时候,她的心绪渐渐恢复平静。</p>
真真是此心似铁,在说出的那刻,她突然明白了,自己想要的,就是那一人而已。</p>
能够陪在他身边,哪怕只是为奴为仆,定也甘之如饴。</p>
听到父亲的话,没有半丝松动之意,梁雨看了眼尚自皱眉沉思的母亲,“扑通”一声,双膝跪在地上,伸出右手,指天道:“母亲,父亲,女儿此生非此人不娶,如违此誓,天打五雷轰!”</p>
“你……”梁茀被气得无语,明诚郡君的耳光已经甩了下来,骂道:“不孝之女,你这是威胁你母亲同我么?你母亲如今处境艰难,你身为长女,不思量为母分忧,还要生生地气死我们不成?”</p>
梁雨只觉得脸上红辣辣的生疼,仰着头,眼里已经尽是泪,道:“父亲要女儿如何做?想要让世女位给三姨母的是母亲,并非旁人。难道女儿当忤逆母亲的心思,却同三姨母争斗么?斗不斗得过她先且不说,母亲夹在中间,岂不是越发烦闷。大公子,高洁之人,怎么会瞧上我这‘文不成、武不就’靠家族余荫混日子没出息的女子?女儿却是晓得,即便不能与人结了鸳盟,也要告禀父母此事。除了这个人,往后女儿再无姻缘。祖父也好,二姨母、三姨母也罢,女儿的终身却是不能如她们的愿了。”</p>
一席话说的明诚郡君哑口无言,听得梁茀的神色也有些变幻莫测。</p>
她看着梁雨,道:“对于我想要将世女位让于你三姨母之事,你心中有怨言?”</p>
梁雨低头,道:“女儿不敢,女儿并没有雄心壮志,母亲能继承侯府也好,还是分府别居也罢,女儿都唯母亲马首。”</p>
因想着大公子清誉,所以梁雨早让父母将侍儿下人都打发出去,屋子里只有这一家三口。</p>
梁雨这些话没错,但是听起来,多少带了些怨气。</p>
梁茀看了女儿半晌,脸上多了几分郑重,道:“你也晓得,咱们家的势力并不在朝廷,而在军中。这些年,冯氏没少防备我,使得我手中没有半点兵权。就算我不想将世女之位拱手相让,却是又能如何?你二姨母这几年仗着二公主的势,不晓得会出什么是非,许是关乎咱们一家生死。要是那样,我估摸着是你二姨母冲锋上阵,最后得渔翁之利的,定是你作壁上观的三姨母。如今,既是那两人对上了,悬挂在咱们家头上的刀才算放下。”</p>
梁茀向来与人的印象是儒雅的长者,这些话却是头一次对女儿说起。</p>
梁雨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母亲,这些日子她心里也没少埋怨母亲的懦弱,没想到母亲另有筹划。</p>
梁茀继续说道:“去提亲吧,要是孔府应允亲事,你就出侯府单过,也能让她们对你少些戒备。”说到最后,叹了口气,现出几分老态。</p>
梁雨不由怔住,实没想到母亲会这般应允。</p>
明诚郡君在旁已经忍不住,道:“夫人,两个人相差这些岁数,往后子嗣……”</p>
梁茀摆摆手,道:“她们姊妹两个,打小也受了不少闲气,都是我这当母亲的没用。既是女儿的心上人,又是素有贤名的孔家大公子,你还计较什么?真当如雨儿所说,大公子未必会瞧上咱们闺女。”</p>
明诚郡君还有不足,道:“南安侯府的小公子,虽说庶出,品貌也是出挑的。一个十五妙龄少年,一个是三十多数的老公子,这一对比,岂不是高低立下!”</p>
梁雨这时醒过神来,已经“砰砰砰”地叩头,道:“母亲……母亲……女儿谢过母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