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坐在主位上,脸上带着笑意,浑身上下洋溢着说不出、道不明的尊贵气息。见孔织进来,脸上带着几分说不出什么的韵味,说道:“恭喜三小姐袭爵,如今可是赫赫国公,不知前日所提可有变更!”
孔织苦笑道:“凤后说笑了,其中内情,您应尽知,哪有什么显赫可言?”
没错,主位上坐着的那位看不出年纪的男子,就是大华朝当今凤后——西卫侯梁霞嫡子梁明蓝。
虽然孔织跟着老太君等人前日才到家,但阿寅却早提前半月返回京城打理。
随着仇人的面目一点点显露出来,孔织知道想要堂堂正正地提出为母报仇这样的话是笑谈。为孔莲报仇,似乎只剩下两条路可走,一条是暗中害了那人性命;另外一条就是扶持姜嬛上位,断了那人的权势根基。若不是顾虑到任氏与孔绫,孔织是愿意选前者的。但是选了前者又如何,这这个封建集权的背景下,孔家若是没有可以依靠的政治力量,那当风雨再次袭来时仍会惨不忍睹。
在没到京城时,孔织就通过如意楼的消息将京城局势梳理个七七八八。眼下引起百官侧面的太女之争,似乎专门指二公主与三公主之争。
二公主姜婕,封号为“果”,梁霞庶子梁和卿所出。古来皇位传来,历来有传嫡传长之说。庆元帝膝下仅存的四位公主中,嫡公主姜娉因天花导致眼盲,断了登位之路。果公主姜婕占了一个“长”字,又有外戚梁氏为后盾,在几位公主里实力最为雄厚。
三公主姜姝,封号为“福”,庆元帝一侍韩慧卿所出。她出生时,庆元帝姜瑾还是皇太女。当时梁明蓝成年数年,没有产下嫡女,对太女府诸人很是忌惮。韩慧卿当时是太女侍君,怀有身孕后,在姜瑾安排下出府“养病”,直到一年后才回到太女府。在“养病”期间,韩侍君生下了一个女儿,就是如今的三公主姜姝。
就是京城权贵想怎么在两位公主身上押宝时,还有一批人始终在观望。她们有着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多出生没落世家或庶族,在姜娉出事前立嫡呼声最强烈,姜娉出事后静默观望。虽然她们都曾支持过姜娉,却没有人将她们划入梁党范畴。因此,她们遵循的是祖宗礼法,坚持嫡公主是太女位理所当然的人选。
当孔织在曲阜看到这些人的资料时,便琢磨着怎样将她们拉到姜嬛阵营来,因此命如意楼那边关注这批人,不想却有意外发现。虽然古语有云“君子不党”,这些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关系往来的观望派竟然是隐藏的凤后党。
孔家是落败了,但是京城权贵眼中,凤后梁明蓝又何尝不是如此?梁家虽做过凤后的强援,但是如今随着梁家二夫人与三夫人的权重已经时过境迁。世人眼中,凤后素手遮天、操控前庭的日子已经完结。
思虑过京城诸人后,孔织决定与凤后结盟,因此才会想法设法安排了前日见面。
或许正应证了那句话,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严格说起来,凤后与孔家一样,都是受了那些人的暗算。
凤后,得了外头的消息后,抱着一丝犹疑来赴会。对于这位也曾风劲一时的孔三小姐,凤后并不算是陌生。他知道,孔三小姐是儿子二皇子的同窗,而且两人还很交好。若是寻常人家的男男女女如此交好,鸳盟白首也是一段假话。可是,当时两人身份相差悬殊,又怎么半点般配可言。
两人前日初见,只是简单表示了想要结盟的打算。
今日,凤后特意为那圣旨而来。若是孔织因孔绫入宫而受制,两家又有什么结盟的意义。
“你放心,其他的地方不好说,皇城里本宫还略尽绵力。”凤后开口说道。
听了圣旨后,孔织也是想着将孔绫托付给眼前这人的,见他主动开口,忙顺着他的话,将妹妹托付给凤后照看。
凤后笑着应了,又指了指身边小几上的一个半尺见方的锦盒,示意孔织上前打开。
里面是一个薄薄的小册子,一块和田美玉雕刻的印鉴,一把精铁材质的钥匙。
凤后指了指那小册子说:“这是我留意朝堂多年,尽心培养出的一批人,原本是要留给娉儿的,没想到如今却是到了这个境地。”说着,指了指块印鉴:“这是我的私印,除了这些人外,外人并不得知。”最后,这把看着那把钥匙道:“本宫历年储蓄都存在元和钱庄,凭借这方私印与钥匙可以取出。”
孔织见凤后说得爽快,自然也不会拐弯抹角地废话,直接问道:“不知凤后有何所求?”
凤后见孔织波澜不惊的样子,暗暗点头,非常肃穆地回答:“所求有二,一是安公主的京中亲王位置,二是本宫儿子的亲事。”答到这里,略有深意地道:“本宫想要小姐做我的儿媳妇,想让二皇子成为公府正君。”
孔织慢慢止住了笑容,心中不由生出几分恼意,天下偏心的父母何其多,眼前就有这么一位,为了保住女儿的权势,就要牺牲儿子的婚姻吗?真是“重女轻男”思想眼中,只将女儿当成心肝,根本不顾虑儿子的幸福。若是被牺牲的那人是个陌生人还好,偏偏是她视为朋友的姜瑞炎。
孔织望着凤后,正色说道:“安公主之事,需要做出承诺的不是织,而是承公主。这个待得到她的答复后,织方能转述,不敢自专。二皇子之事,织深感抱歉。织有旧疾,恐有福薄早夭之患,不宜婚娶。”
说起来,孔织并没有说谎,活到二十六岁就下了地府,来到这没有人权、没有安全保障的异世,不是福薄早夭是什么?
凤后本以为凭孔织与姜瑞炎的同窗情谊,两人的婚事能够水到渠成,哪里想到孔织会直接相告身有旧疾。当年孔府变故时,这三小姐传言中是死了的,看来即便侥幸保全性命,也吃了不少苦头。
看这孔织略显单薄的身材,凤后叹了一口气,眼神有些迷离:“既然如此,婚事作罢。只是可怜我的炎儿,上次定亲被逃婚,眼下又要去国离乡,前往北元和亲,以他高傲的性子,不知能否在北元后宫中保全性命。”
“北元,和亲?”孔织开口询问:“北元有使节即将到大华吗?”心中却已经有数,原来萧敏是为了和亲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