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菱听不下去了,她面色不虞:“皆是诳语!”
那道声音被打断也不生气,反倒轻笑起来。
【既然你不喜欢,那就打碎它。】
声音低沉喑哑,像是在哄她。
明明看不见,元菱就是被这空气人的笑意惹得有些羞恼,她耳根一热,干脆利落地抬手掐诀。
“雷神急急如律令!”
“轰——”的一声,紫色雷电从天而降,直接将石头从头到尾劈成了好几块,齑粉四溅,剩下的碎片也滋滋的冒着电光。
这下是真的一个字也没有了。
硝烟弥漫像是雾气扩散四周,元菱皱眉:“你到底是谁?”
而这人却又像从前那样,悄无声息地失去踪迹,仿佛他从未出现过。
森林里的规则石碑被一道雷劈成了渣渣。
凯拓人傻了。
身后其他的村民也傻了。
碎了满地的破石头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一贯被视若不可撼动存在的界碑在雷电面前脆得和草芥一样,还有什么比这更颠覆三观的吗?
“女神大人,这这这这这……?”凯拓结结巴巴,不知从哪里开口。
“叫人民不能吃饱、不能穿暖、不能扩大土地、不能获取资源,就算死去也是为森林填土,此等规则不遵守也罢。”
在修真界,这样的昏君坟头草早就三米高了。
元菱拂袖转身,冷哼道:“师尊教导我,身为修仙者,自该将匡扶正道、济世救民作为己任。今日我若视而不见,有违道心,未来修为必不得寸进。”
她说话的时候,意气风发,小队里的男人们一声也不敢吭。
他们从未见过元菱动怒的模样,她一直都是温和有礼又游刃有余的,但此刻她小脸气鼓鼓的,眼角发红,侧面看起来却是真的生气了。
凯拓愣愣地看着少女的背影,忽然感觉有点难以启齿的鼻酸。
卑微得和蝼蚁一样的石板村民,他们蜗居一隅苟且度日,兴许哪一天,他们全村人都会湮没在森林里,没有人知道。
但今天,却有一个少女怜惜他们不公待遇,悲悯他们凄苦生活。
凯拓嘴笨,他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但他们明白,谁也不会把元菱劈碎界碑的事情说出去,哪怕严刑拷打。
爱格伯特睁开眼。
他还待在自己的城堡里,窗外是灰蒙蒙的夜。
刚才,他又见到她了。
他其实是想亲自毁了那块界碑的,没想到元菱会选择自己动手。
……有点可爱。
想到少女微红的耳朵,爱格伯特微微垂下眼,嘴角勾起。
“……什么情况,你是在笑吗?”
身边,悬浮着的水镜里出现一张大脸。
白发红眼的青年瞠目结舌,夸张地露出一个‘你恐怕是在吓我’的表情。
“天呐,我这一千年都没见过你笑,你知道你刚才那个表情有多恐怖吗?我瞎了我瞎了!”
“执掌黑暗峡谷的魔王爱格伯特竟然在微笑,我敢保证,你的笑容要是被底下的属魔们见了,他们会马上逃跑的哈哈!”
爱格伯特瞥他一眼,声音有些无力:“朱利安,你很聒噪。”
“明明是你有求于我!”白发青年双手叉腰气呼呼的。
作为三大魔王之一,朱利安衣着华贵,他也身处一座古老城堡,只不过里头灯火辉煌,比爱格伯特身边要热闹许多。
朱利安执着杯红酒,挑了挑眉:“我猜,你刚才用意念见到的人就是你想找的那个人对吧?”
“我的黑暗神啊!一向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魔王爱格伯特,一座城的毁灭都不能引起你的注意,那到底是什么人?!”
爱格伯特轻叹一声:“从你嘴里得到一个问题的答案怎么那么难。”
“实在是你的反应太让我好奇了!”
朱利安转了转杯子,“不过我仔细想了想,根据你刚才说的线索,我的领地里可没有那样的地方。”
“——古老的森林界碑,这东西都淘汰多少年了?能出现在那附近,他所在的森林一定至少一百年没有和外界沟通。”
“等等,这个人莫非是位女……”
爱格伯特:“我知道了。”
“哎等等我还没说完……”魔王朱利安的声音被瞬间隔绝。
水镜切断后,那头的欢快音乐消失,爱格伯特的城堡再度恢复安静,悄无声息到,静得连一滴水落下都能听清。
他身边,两排戴黑色鹿角面具的属魔站在墙根,他们一动不动仿佛道具,叫人分辨不出是死是活。
爱格伯特下意识摸了摸小指上的红宝石戒指:“既然她不在朱利安的属地,那就一定是在平顶草原附近。那里的魔王死去几百年一直没有新的继任者,确实有可能发生这种情况。”
昆伯勒大陆一共三位魔王,平均掌管着这块大陆的魔物。
执掌血色深渊、雷诺雪山、黑夜峡谷的魔王爱格伯特;居住于沼泽魔域、荒芜浅滩的魔王朱利安。
剩下的枯骨沙漠和平顶草原暂时没有魔王接管,一片混乱。
魔族和其他种族达成世纪契约,表面和平相处。作为魔王,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恐慌,他们从不亲自踏出城堡范围,一切都有属魔代行。
鹿角面的属魔屈膝:“陛下,我们一定全力寻找那位的踪迹。”
爱格伯特望着窗外一成不变的黑夜,看着那惨白的大地和景物,他的目光落在窗前悉心培育的一株爬藤植物上。
小小的,绿绿的,充斥着和城堡格格不入的生机。
“这个世界上有女神吗?”他低声问。
众属魔对视一眼,不知道魔王陛下是想知道什么。
其中胆子最大的一个开口回答:“是的陛下,当然有,丰收女神、水源女神还有繁育女神,都在神话中出现过。还有我们信奉的黑暗之神,传说里那也是一位英姿飒爽的女神……”
爱格伯特摇摇头:“不,不是她们中的任何一个。”
“是活生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