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和朱三走了,剩下窦乂一个人随着助教进了正义堂。他呆坐在桌子前,四下一看,全是陌生的面孔,马上就生出一种失去依靠的感觉,心里惶惶不已。
丁庸与张子驹勾肩搭背地走过来,看到窦乂一个人呆呆地坐在桌子前,便有意捉弄一下他:“小子,看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还不到入学年龄吧?”
窦乂见来人说话不太友善,加之他有些胆怯,便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十岁。”
丁庸得意地对张子驹笑道:“看看,我猜得不错吧。”他转脸又问窦乂,“连年龄都不到,就入学了,走的谁的门路啊?”
窦乂听出了他们二人在促狭他,又见他们得寸进尺地盘问起了根底,有些不甘示弱,便梗着脖子回答道:“我是皇上特准的。”
丁庸本来捏只软杮子,没想到话没说两句,这小子语气还挺冲的。丁庸乜着眼不屑地:“哟,说你能你还真喘上了,来头不小啊。”
那张子驹女声女气地对丁庸道:“我说丁哥呀,你看这小脸儿,红是红,白是白的,多招人喜爱啊,你就别为难他了。”说着,顺手在窦乂脸上摸了一把。
窦乂浑身一哆嗦,陡然间,一股凉气从尾巴骨直向上窜,一直顶到脑门,后背刹那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丁庸一巴掌拍在张子驹的屁股上,骂道:“好你个狗日的,这小白脸刚来,你就喜新厌旧。”
正说话间,杜景腆着肚皮,从室外费劲地跑进来:“八叉,你没读过书,和我差不多,我一猜,你肯定进了正义堂。”说完,环视了一周,笑道:“哟,你们几个都聊上了?”
丁庸见杜景与这小子似乎很熟,有些嫌恶地问道:“杜景,这八叉是你什么人?”
“是我表弟,咋了?”杜景不明就理,原本以为几人聊天聊得挺愉快,此时听丁庸的口气,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丁庸瞥了一眼窦乂,不屑地道:“你这个表弟挺能吹的,说是圣上恩准他入学的。”
“那还有假,他阿爹在西域战死了,圣上奖赏他的呀。他阿娘也去世了,现在住在我家。从今天起,我罩着他,你可不许欺负他。”虽然杜景平时经常欺负窦乂,但那毕竟是自家兄弟之间。外人要想欺负窦乂,他可就不答应了!此时见丁庸有些没事找事,杜景就把话撂明了。
听到这里,窦乂讨好地向杜景笑笑。
“哟,还是个孤儿呀。可怜呀,苦命的孩子。”丁庸见杜景如此护短,于是马上转换了语气,又伸出手来想摸窦乂的脸。那张脸粉白干净,衬得五官更加清秀俊俏,尤其是那两扇睫毛一眨一眨地,真像蝴蝶扇动着两只翅膀。丁庸心里艳羡道:怪不得张子驹会喜欢,连老子都想揩一把油。
杜景一把打开他的手,侧身挡在窦乂跟前,冷冷地道:“丁矮子,我刚才说了,他是我表弟,由我罩着,你他娘的少来这一套。”转过脸来对窦乂说:“八叉,你记住,这个丁矮子,人矮心坏,满肚子坏水,你少搭理他。”
“哎哟,看你说的,你这表弟多可爱呀,哪会有人欺负他。”张子驹边说边将手搭到杜景的肩膀上。
杜景将肩膀一耸,抖落掉张子驹的手:“你他娘的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娘们,我告诉你,不许骚扰我表弟。”
张子驹头一扭,眼睛一剜,很失落地嘟囔着:“这人,咋这样呢。”说完拉着丁庸怏怏地走了。
见二人走远,杜景郑重地说:“八叉,我告诉你,我在学堂里的一切,回家都不许说。”
窦乂腆着笑脸道:“表兄,你放心,舅父要问起,我就说先生天天表扬你。”
杜景没轻没重地在窦乂头上拍了一巴掌:“不错,挺识相的。”
窦乂吃疼地咧了咧嘴,竟然没有了往常那种被他欺负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