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张永，已经上了青峰。</p>
他确实离开了草云域。</p>
他也不再是迎客道人。</p>
夜穹上的星星明亮清晰，站在峰顶上的张永抬起头，便将铺展在夜色上的银河收于眼里。</p>
完整的皓白之月，被繁星所拱卫。</p>
星月之光如一件银色薄纱，戴罩在连绵起伏的山壁间。</p>
张永站在一座孤峰上，孤峰独自立在山脚，距宽阔的河道很近。</p>
张永耳畔回荡着持续激响的潺潺水声，周身都裹在银纱里。</p>
“修道之人，最忌沾染因果。”</p>
老人站在距张永不远的地方，身上依旧穿着红丝阴阳袍。</p>
“因为，但凡染上因果之人，心境将被其影响，因此很难提升。”</p>
“但若能看破因果，修为便会不断精进，甚至一日千里。”</p>
“大道可期。”</p>
老人看着正昂望夜穹的张永，面露微笑。</p>
“昔日因果，终是浮云。”</p>
“再存有执念，心魔必将再生，恐入邪道。”</p>
闻言，张永略垂下了头，脸色微黯。</p>
“世间万物，皆有两面。”</p>
“心魔虽会损我修为，但亦可成为道心的第二次铸炼。”</p>
“最重要的是，我本已身处因果之中，又何来浮云之说。”</p>
张永转过身，面朝着老人。</p>
老人看着张永脸上的平静，渐渐的蹙起了眉头。</p>
他朝着张永，拱手作礼。</p>
“张道友心境平和坚定，余某深感钦佩。”</p>
“然尘世污杂，且变数太多。”</p>
“道友苦修三十载，实是不易，当务之急，本是闭关潜修，以稳固道基。”</p>
“若再入尘世，如遇不测，实在可惜。”</p>
闻言，张永沉默了。</p>
沉默许久后，张永突然笑了起来。</p>
他笑着咧开了嘴。</p>
他朝着老人，拱起了双手。</p>
“余道友。”</p>
“非是因缘染我身，乃我本身所做之因。”</p>
“恶果已尝。”</p>
“能了断此因缘之人，也必须是我。”</p>
“唯有如此，我道基才能稳固。”</p>
“闭入死关，潜心修道，即使能提升修为。”</p>
“却无法断我心中执念，也无法去我心中遗憾。”</p>
“即使，我闭关将修为练至空明巅峰，又算什么？”</p>
张永放下双手，将之收回至身侧。</p>
他挺直腰杆，映入星月光辉的眼眸，清亮如无尘的明镜。</p>
“蒙尘的道心依旧，大道便永不可及。”</p>
纵是空明巅峰，也是最弱的空明巅峰。</p>
张永抬起头，再次望了一眼悬于头顶的星海，与被众星围绕的皓月。</p>
他低下头，将双手背在了身后。</p>
“余道友。”</p>
一道青风吹过余道人的身侧，张永穿过了余道人的身旁。</p>
余道人飞快转身，却只看到了山道上，张永渐行渐远的背影。</p>
“待我了却草云域事，必再至青峰，寻你询道。”</p>
余道人紧皱着眉头，注视着张永化为了一道青风，冲下了孤峰。</p>
待溢着红焰的双眸中，已见不到张永的身影，老人额间的眉头方才渐渐舒展。</p>
他长叹了口气。</p>
“经红尘炼心，而破境之辈，执念竟强至如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