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人也是打算在新都悉心经营的,因此这里远没有其他地区硝烟弥漫的惨状,鸡犬之声兀自相闻。
那娅正坐在一栋黑瓦大屋里,喝着羊奶,吃着吉哈拉。所谓吉拉哈,是原沙度烈南部居民喜欢的面食,在烤得热乎乎的馕饼当中塞入奶酪、酸瓜和熬得烂乎的大块肥肉,还要撒一点点糖粉。一块饼子比她手掌还大,用料又实在,饼子烙得表面都起了酥,一口咬下去,美得嘴角都要流油。
她吃了两大块饼,一大碗羊奶,这才舔了舔手指,舒舒服服地叹了口气:“饱了饱了,荔花大婶的饼子还是这样好吃!”
她被曹牧放出来以后,就来投奔王都的叔叔。那木钦甚是欢喜,不过沙度烈当下仍在战时,他有公务在身,只交代她在宅里吃好睡好,洗去风尘劳顿,待他回来再好好叙旧。
他如今得上司赏识,原本住处应该安排在新都里。但他生性喜静,原本又习惯部落生活,因此自请到郊外来住。和许多功臣一样,这一栋大宅就是沙度烈赏赐给他的居所,后面还自带院落。那木钦本性保守,拒绝人类奴隶,从天外世界搬来这里,用的还是自家带来的厨娘和三个仆人,这几人和那娅都很熟悉了。
站在她对面的矮胖厨娘笑得眯起了眼:“老爷吩咐过了,您外头奔波辛苦,要好好补补。够吃不,后厨里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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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啦,饱了。”
荔花连连摇头:“怎么年纪越大,饭量反倒越小!我记得你三年前能吃这两倍还多。”
那娅嘿嘿一笑:“怕胖。”
“胡说八道。”荔花收拾了碗具,正要退下,那娅忽然叫住她道,“荔花婶,你待会儿还出门吗?”
“要的,老爷有事要我去办呢,怎么了?”
那娅笑得欢喜,露出两颗虎牙:“没事。”
荔花奇怪地看她一眼:“热水烧好了,去泡个澡换件衣服罢,我看你也累了。”
那娅忙不迭点头:“好嘞。”
……
半个时辰以后,那娅已经一头扑在床上,呼呼大睡。
那木钦宅子的后门吱呀一声开了,胖厨娘荔花包着头巾,拎着大篮子走出来,左右看了看,反手合上了门,往南走去。
昨夜雨雪纷落,今天却是阳光正好,照得路边的雾凇都有渐渐化开的趋势。土路上有孩童奔跑玩耍,喜笑颜开,仿佛感受不到笼罩在整个城市上空的紧张气氛。
这样纯真而无忧无虑的年岁,懂得什么叫恐惧与不安?荔花忍不住叹了口气。城外住的多是人类,她虽是蛮人,但外表与人类无异,生性又温敦,附近的人类居民见到她并不畏惧。
那两个孩子边跑边闹,不知不觉往这里来了。其中一个用力推搡,小伙伴没站稳,一个踉跄直向她腿上撞来。
她走在阡陌上,另一侧,是七尺多深的水渠。
荔花还是一脸和蔼,脚下却不小心绊了个石子儿,猛地一错步,恰好就避了开去,没让这孩子倒在她身上。
她这一避,四、五岁的男娃刹不住脚步,眼看就要掉进水渠里去。
远处见到这一幕的农妇惊呼出声,荔花却又向前走了三、四步,这才勉强站稳。
莫说伸手相援,她和男童的距离反倒拉开得越发远了。
孩子果然滑掉下去,但他反应很快,一伸手就抓住了阡陌上垂下来的草根,勉强将自己吊住。
“帮帮我!”这孩子瞪着乌溜溜大眼睛,哀求地看着她。
荔花指了指站在原地像是吓傻了的另一个高个儿男童:“还不快去救你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