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可以叫做质朴。
就像洛城人独爱酒一样。
那天晚上,老人靠在叶如晦肩上安详的离世之后。
叶如晦返回酒肆,拿了一坛酒,这酒不是梨花酿。
是“劣酒”,是他这辈子喝过最烈的酒。
以往就算喝酒,他喝的只是梨花酿而已。
况且他还不喝酒,所以他的酒量不好,在喝了第一碗后,脸便已经红了。
不过那晚,他却把整坛酒都喝的干干净净。哪怕,他也咳了一宿。
却仍然是没有喝出所谓的书生意气。
醉倒在桌上的叶如晦,过了懂事以来最荒唐的一个夜晚。
按照先生的遗愿,叶如晦将先生埋在小溪山上。
不设墓碑,只有一个小坟头。
站在小溪山上,便可对洛城一览无遗,这便是一览众山小,就像老人的一生一样。
叶如晦一身素服,本来按照惯例,师长离世,弟子要守孝三年。
不过老人信里说的很清楚,要他早日启程,赶往帝都。
他蹲在坟前,烧着老人一生的书稿,按先生遗愿,这些东西都不必留在世上贻笑大方。
再度抽出一张宣纸,上面是老人无聊之际所写的一些残句,上面不乏一些佳句。
就像现在在烧的这半句“霜寒清秋冷。”
不过下半句已然成灰,无法在世间流传。
叶如晦站在老人坟前,缓缓跪下,把头埋在土中。
脑海里是一幅幅先生的画面。
先生曾言,读书人最重要的是风骨,卑躬屈膝不算读书人。
叶如晦那年问先生如晦两字何解,先生以“风雨如晦,既见君子”做答。
先生曾笑前人枉读圣贤书,却不知圣贤意。
先生论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仅有十人名副其实。
先生说北魏皇帝最无帝王之气。
先生说画圣白胜匠气多过意气。
学生还未学到先生一二,先生为何走的如此之急?
立起身的他轻轻道:“先生,我明日便起身前往帝都,不管能不能够治好病,但一定把信带到。请先生放心。”
“先生曾言天下读书人皆可敬,唯独先生自己不可敬,先生说自己是狂儒,腐儒。而我认为,先生才是真的读书人。”
“我翻先生诗集,觉得先生这句‘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才尽显先生意气。”
“我猜先生绝不会是庸碌之人,说不得先生就是那些顶出名的读书人。”
“先生,这土堆,可配不上你的身份。”
末了,叶如晦跪下,再度给老人磕了几个头。
再起身,一言未发,转身而去。
此去一别,何日再逢?
先生,你说读书人要有书生意气,学生便去意气风发一回。
叶如晦下山,
其实小溪山历来除了采摘春尾之时,便从来没有什么人。
人迹罕至,一点也不夸张。
这座山,历来是少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