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是谁,原来是……”张良这一番逢着旧人,也是面带喜色,刚要往前迎上一步,脚下突然一顿,忽觉张纠神情奇怪,一张脸上笑容诡异,两眼放光,直勾勾瞧着自己,好似巨盗无意中发现一宗大宝藏一般,尽是贪婪之色,心中顿时咯噔一下,难怪方才那老翁说自己面相有小人作祟,看来真当让自己碰上了!
“就是他!”张纠见张良回过身来,猛的指着张良极为亢奋大叫一声道:“他就是通缉布告上的那个故韩国公子张良!”不等张良回过神来,两旁树林中已是跳出六七个汉子来,人手一把长剑,领头一人瞧了张良两眼,面露疑色对那张纠道:“你他娘的莫不是看错了?布告上的是个胡须大汉,这人长的面目清秀,哪里会是他?若是拿去了官家不认,咱们兄弟岂不是白忙活一场么?”
“没有错,他就是韩国公子张良!”张纠见那领头之人不信,也是急的大叫道:“我曾在他府上为仆,怎地会认错?那布告也不知谁画的,全然不像,今天咱们兄弟拿下他,我只要那爵位,赏金全数归了你们,岂不是胜过你们做那拦路抢劫的买卖么?”
“说的也是……”那领头之人看了看张良身上衣衫,也不像个寻常百姓,腰间两只钱袋也是鼓鼓囊囊的颇为沉重,咽了一口口水道:“既然你说是,想来也是没错,先拿下再说,若官府不认,咱们就只当做了一单生意罢了!”张纠立时跟着叫道:“决然是他,绝不会错,大哥你只管动手,只要死的,不要活的,我自会去跟官府作证!”
张良此时心内一阵慌乱,便想抵抗一二,也是手无寸铁,这些人看来都是亡命之徒,张纠又明言不要活的,定是怕自己到时候在官府里攀扯上他,因此只要拿了自己人头前去邀功而已,眼见那几个人有如饿狼扑羊一般过来,不免连退两步,心中一灰,不知如何是好!
“子房莫慌!”张良见其中一人已是举剑当头劈来,不由自主便伸出胳膊想要去拦挡,蓦的听身后一声断喝,一阵马蹄疾响而至,半空中嗡的一声,一柄长剑飞至,已是将最前面一人当胸穿过,跟着便是一人从马上飞身而至,又复将那长剑抽出,左劈右斩,前刺后拦,只闻一阵叮当乱响,那五六个人又倒了三人在地上,剩下那领头之人同着一名伙伴还在苦战,这些人只说张良不通武功,又无器械,这一番必定手到擒来,哪知突然杀出这么一个高手来,心中早已气沮,只因这人剑法太过厉害,眼见脱逃无路,剩下两人这才舍命苦战!
张良惊魂稍定,已是看清来人面目,心中顿时一宽,正是项伯,不知他何以能及时赶到,以他剑法之高,这些人必定不是对手!眼见那两人中又有一人中剑倒地,只剩那领头之人,眼中尽是畏惧之色,双手握剑,见自己身边兄弟尽数身死,早已慌了神智,一味乱劈乱砍,只因他剑法上还有些本事,项伯片刻之间才奈何他不得俄而已!张良见四五人已然横尸在地,颇有些心有不忍,开声对着项伯叫了声道:“项大哥,他也是为利所诱,放他一条生路去罢!”项伯本待将这些人尽数诛灭,闻言也是剑法一停,退后几步道:“这等恶徒,放了也是为祸他人,子房又何必发这等善心?再说这两人若是走了,跑去报官,露了你真面目,岂不是更糟?”
“让他去罢!要报官他自去报!只怕官家未必信他!”张良见那领头之人气喘吁吁,口中白沫乱飞,也是摇了摇头,项伯说的虽是不错,张纠同这领头之人若是走了,必然前去报官,将来官府只怕便知自己真面目,可方才是自己惊震之余,不及喊住项伯,这时回过神来,实不欲因自己而多伤人命,再者说来,那官府所奉的乃是始皇帝召令,便知这人像有错,料来区区一个下邳,还未必就敢上书始皇帝,说这通缉布告错了!项伯见他立意要放这领头之人走,心中虽是不愿,也是仗剑立在一旁,看着张纠同那领头之人冷冷道:“算你两人命大,还不快滚?”两人只当今日必死,乍然得了性命,哪里还敢多说一句,张纠更是惊楞在原地,身上不住颤抖,连裤裆处都浸湿一大片!张良却是瞧着那张纠,面带憎恶道:“你在我府上为仆之时,我也曾带你不薄,不想你今日做出这等背主之事,念在你我主仆一场情谊上,我便饶过你一次,将来再遇上,咱们便是路人了!你们走罢!”
张纠同那领头之人于必死之地得了性命,哪里还敢久留,两人都是神情惶恐,一前一后拔腿就跑,项伯见这两人逃去,虽是有些不甘之意,也只好收剑归鞘,刚回头说了一声:“子房到底非常人可比……”话音未落,只听一声极为凌厉的羽箭破空之声飞过,正是从自己方才来的方向射来,再看远路上一个似乎闪过一个人影,张良也是瞧着张纠所去方向神色一变,急忙回头看时,张纠同那领头之人竟然都已倒地,项伯这一下吃惊非小,拉住张良向着路边树林中一跃,已是躲在树丛之中,神色戒备向着路上张望半晌,并无甚么异样,这才神色惶惑站了出来自言自语一声道:“好强的弓劲,不知是甚么人有这般本事?!可是子房你的朋友么?”
“我哪里有这般厉害的朋友……”张良听得那一声箭响也是神色一变,一瞬间还当是项伯伏有帮手,现下看来,这发箭之人跟项伯也并非一路,见路上再无异样,却是慢慢踱到张纠尸首旁边,略略一瞧,登时面色大惊,张纠同那领头之人竟然都是在咽喉处被那一只羽箭穿了一个血洞!可方才明明只听见一声箭响,何以能将这两人尽数毙于箭下?想必是趁着两人身形前后重合之时发箭,于这时机、劲力拿捏的不差分毫,看来此人箭法已是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倒不知此人到底是甚么来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