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见聂氏姐弟死的这般惨烈,不由大为感慨,自己虽是知道这世间也有些死士,能为一言之诺,一誓之承,触锋蹈锐,绝不皱眉。前头专诸豫让二人,宁死不降,已让他心生钦佩,不料聂氏姐弟,比起那两人来,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由心中多少有心愧疚之意,这些人虽是为杀他而来,缘由不知,可自己如今其实乃是旁人钓钩上的鱼饵,这些人不明就里,纷至沓来,其实已如同飞蛾扑火一般自投罗网!就当张良面带不忍,回头一转之时,眼光却是微微一动!
这屋中除了聂政姐弟,姚广莫和张良之外,先一步进来报讯的家仆也还未退去!按说聂政姐弟进门甚快!进来便即同姚广莫动起手来,这家仆不及出去,也说的过去!可一场激战之下,聂政姐弟惨烈而死,连姚广莫都有些动容,这家仆却是垂手侍立,好似对这屋中事情毫不知情一般,一副等着张良吩咐的模样!张良素来知道项伯为人忠厚,对待家仆律令虽严,可从不苛刻!这家仆竟能在府中如此巨变之下,仍能镇定如常,可见不是凡人!念头转了几转,心中突的想起一事,顿时面显苦笑,一语不发,也不理姚广莫今日救了自己一命,转头出门而去!
“公子请用饭!”张良在自己房中静坐直到午后,那家仆已是端了饭食进来,轻声禀到,张良仍是一副闭目养神模样,口中也是毫不在意问道:“那边收拾干净了!”那家仆微微一愣,赶忙俯首回话道:“收拾干净了,哪位姚侠客已自行离去,那两位刺客尸身,也送去城外好好埋葬了!请公子放心!”
“唔……”张良也是不置可否点了点头,那家仆刚要转身而出,张良眼目一睁,忽的开口道:“你也是那甚么大风府之人罢?来这府上多少时日了?”那家仆一脚刚迈出门去,听得这一句,身上竟然打了个激棱,回头望着张良,眼中寒光一闪,旋即笑道:“公子说笑了,大风府之名,小的从未听过,怎会是他府上之人,小的在主人府上好几年了!”
“哦……”张良也是面上微微一笑,挥手示意道:“你去罢。”那家仆也是神色一松,轻舒一口气,转身便走,张良却在后面道:“秦不周不曾说何时前来么?”那家仆急忙回身道:“不曾!”话音刚落,神色立时一变,张良也是面带几分冷笑道:“难怪你家主人居于此处,秦国宫中也知,看来是早已被人盯上了!”那家仆自知方才一个不防,被张良言语中套出行迹,自己若不是大风府之人,必不知道这“秦不周”是谁,也决然不会答出那“不曾”二字来,眼前此人跟项伯又是至交好友,府中被人潜伏之事,岂能有不告知之理?面色顿时一冷,缓缓转回身道:“公子知道的未免有些太多了罢?”言语之间,已是露出几分杀机,听的张良也是心里一惊!神色却是一毫不显道:“看来你在秦国地位,跟不周风那些高手,还差的甚远,不过是个被人指使的细作而已!”
那家仆听的面上寒气更盛,向着屋内缓缓而来道:“不错,我便是个细作,你却是个谋刺皇帝的逆贼,你当你真能逃得过陛下诛戮么?”张良见他杀意已起,仍是安坐不动道:“你说的也不错,我便是博浪沙刺杀始皇帝之人,怎地?你有胆拿我头颅前去邀功么?”他心中早已料定,那清明风赵景便是大风府之人,连李斯、王贲之流都不放在眼中,这家仆若是大风府之人,定然是受命而来,必然不敢擅自杀了自己,因此虽有几分震惊,却并不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