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气不好,从中午开始就阴沉着脸,一副蛮不讲理的样子。
外头大概在下雨吧,连天公也没有好脸色,单调成一种声音。
又回到这样的寂寞中了啊。
虽然和哥哥说谎不对,但少女显然是害怕孤独的,同窗外的风刮过街道的野蛮一样不受待见,引为逃避之由。
雪静下心来耐心听了听空气的声音,视线也从死寂中活泛起来,随后再次沉默。
总算不会不受待见,也对某些因谨慎而错过的美好抱有歉意,至少这种渴望的心情是真的,同在深井中呼喊光明一样,都是真的。
雪看向窗户的位置。
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的一束天光,微弱,绝望,在照亮他人之前就引人怜悯。好在蒙蒙光亮照的客厅也蛮适合,总不会本末倒置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滴答”
“滴答”
客厅的墙壁上挂着回响的挂钟。
现在是下午五点整,家里说不出的安静。倒不如说一片死寂了,连称得上鲜活出彩之物也没有。
但是。
这样也好……
换了个位置躺好,这样多少能令她觉得舒服一些。
但脸色显然带着心事,一分钟已经辗转身体好几次了,每一次都很不顺心,像是操劳一天却无法入眠的郁闷,只能选择软趴趴地闭上眼睛,什么也不去想。
不得已之下,倒在柔软沙发上的少女只好用枕头将脑袋叠高。
这下,视野开阔不少,心情也开阔起来。
显而易见,这是个不错的位置,因为这样的角度刚好可以让视线触及窗户,更重要的是窗外的景色。
细微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窗上,留下一个个顽皮的纪念品,好像探出脑袋的小人,有的朝她笑,有的朝她哭,就连笑的方式也各有不同,而且从没有一模一样的。
雪眨动眼睛,从发呆中回过神来,满足地好像世上最富有的人。
人们讨厌雨的连绵,又讨厌暴雨惊雷的干脆,她则喜欢。
如果什么时候,能和哥哥一起听一听雨就好了……
闭上眼睛幻想的少女稍稍忘记了几日来的尴尬,可爱的鼻子毫无顾忌地皱几下,赶走蛮不讲理的睡意。
哥哥,应该到便利店了吧。
雪再次换了个姿势躺好,一旦想到可能遇到的种种危险就十分不安。或许与天降大雨不无关系,也许同昏暗的天空也有所关联,让心灵承载了大自然的景色。
温柔的雨声足以屏蔽大部分嘈杂,很适合入眠,但她显然不是因为这个才喜欢的雨。
要说理由,其实少女自己都不知道。
或许只是喜欢这种氛围。
或许是喜欢那位雨中撑伞的人。
或许,是喜欢夏季天空的喜怒无常。
正说到喜怒无常,天空便闪过一道雷电助兴。
“——”
炸响天穹之上的,震彻生灵之心的力量,连带着地上的人们也吓一大跳。
大多数人讨厌这种力量,因为那出乎意料的欢呼总能给人以“惊喜”,叫人怀疑是不是总喜欢在毫无防备的时候出现。
但实际上,雷电深受庄稼们的喜爱,甚至在日语中也有“稻妻”的说法。
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呢。雪紧接着叹口气,微微移开视线。
“已经十五分钟了……”
平淡无奇的声音蔓延在平淡无奇的空气中。
墙上的那盏平淡无奇的挂钟,也走着平淡无奇的脚步,指针指在平淡无奇的五点八分钟。
“是二十三分钟了啊。”
纠正后又陷入沉默,空气的压抑仍旧继续。
少女喜欢哥哥,但是,哥哥现在不在家。
哥哥,哥哥,你不回来了吗……
赤色的瞳孔泛出思念,如水的眼眸与赤红相伴确实冲突,但那就是她的双眼,是她的思念,是她灵魂的颜色,无法改变。
他们的家并不大,很干净。厨房,卫生间,从一楼到三楼都很干净。
白天的时候,阳光能从窗外照进来。但现在是太阳下山的关头,偏偏雷雨也来捣乱,当然令天色的负担更重。
“——”
猛地一亮,随后漆黑下去,紧接着是几声隆隆闷响,仿佛天边距离很远。
打雷了。雪看着窗外。
不怕雷电的少女,娇弱之后坚强的不像话的女孩,面对如此猛烈的冲击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因为哥哥说,家里很安全。”
她重复几次,安心不少。
因为云风说过家里很安全,所以,再厉害的东西也吓不倒她。
少女对哥哥有一种发自内心的相信。甚至不知道是因为相信所以才喜欢,还是因为喜欢所以无条件的相信。总之她相信,并将这种情绪升华到方方面面,涉及灵魂深处。
这时候,即便有歹徒闯进来也不会害怕吧。
“因为哥哥不会骗我。”
又重复了一遍,她依旧注视天空。
乌云渐渐散开,但时间不早,天色本就要暗淡了,所以还是看不到太阳。
哥哥……
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呢?
少女像毁坏的木偶,无助地靠着沙发的柔软,企图以此麻痹自己。可当眼角都带着兴致索然的时候才发现,这不过是火上浇油。
哥哥不在的世界,即便天崩地裂了也不心疼吧。雪无精打采地看着窗外。
“——”
于是又叹了口气。
挂钟的指针指向五点一刻,提醒她新的思念又要开始。
哥哥不在家已经半个小时了啊。雪揉揉眼睛。
睡眼惺忪总是与意识消沉等等的词语联系在一起,今次也不例外,报纸上还说有人看到昏昏欲睡与他们勾肩搭背在一起,怎么拆也拆不开呢。
“唔……”
少女闭上眼睛,在理智与梦境的边界徘徊。
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一副别致的画面。
眼前是一处美丽的宫殿,每一根柱子都由宝石雕砌而成,华丽地不像话。
但更令她在意的是天上的家伙。
天上?少女仰望天空,却没有发现所谓的家伙们。
刚才是如何得出天上的家伙们的概念的呢?她仿佛预先知道了些什么,但依旧不能由此确定。
人们在宫殿里进进出出,
进入的时候满脸愁苦,出来的时候面色宽松,仿佛被帮了大忙。
而在她脚边,有一排前进的蚂蚁。
他们的队伍并不笔直,甚至要穿越巨大的石块,要翻过枯树枝的阻拦,但没什么能克服他们,令他们退却。
小东西们是那样坚持,仿佛秉承了某种理念,那是超越了所谓的信仰的力量,比任何一种神明的意志都要高贵。
少女看不下去,决心帮助他们。第一个目标就是挪动前方的一块小石头。
石头有巴掌大小,难不倒她。
她也这么做了。
然后就在那个时候,人们惊恐的呼唤引起她的注意。
“……怎么?”
顺着人群的视线,她看到了一副终生难忘,却无法理解的景象。
天,无限远处仿佛与地面相连的天……塌了。
天塌下来了!这实在令人震动。
整片天空,整片蔚蓝无际的天空从上而落,越来越大,带着无可匹敌的压迫力量,从头顶重重坠落。
人们跪在神殿之前大呼救命,祈求上苍的拯救。
然而上苍就是屠杀他们的罪魁祸首,向一个决心杀死他们的刽子手求情则注定了失败。
“……”
出人意料的,她居然并不惊慌。
少女自己都不能理解这股平静来源于何处。
【这股灾难,是因为自己的一个举动吗?】
她机械式地看着手上的石块,愣在了那里。
就在那个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