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老还上山起过局呢?”刘大哥吃惊的抱拳问道。
杨老汉赶忙回礼说:“不敢,不敢。我哪里有能耐起局呀,我那是被逼得。找了个山头挂柱去了。”
“挂柱?起局?你们这都是说什么呢?”我听杨老汉嘴里说着当地土话,顿时兴致盎然。
刘大哥哈哈大笑说:“我跟大爷这说的是东北胡子的黑话,想不到大爷也是绿林中人。”
阎风冷笑道:“是嘛,土匪黑话你也懂得那么多,你在东北窝了十年,只怕也是上山当土匪去了吧。”
刘大哥抱拳讨饶道:“不敢,不敢。刘某在东北是给一家大户做个保镖,却不曾上山做什么土匪。”
杨老汉喝一口酒说:“我当年也不是自己要去当土匪,是跟我那爹逼得。他让我跟一个女的结婚,我不同意。他打我,我就跑了。跑得时候,我撂下一句狠话,说只要他逼我跟那女的结婚,我还不如上山入绺子去。其实我哪里真的敢去,是躲到一朋友家里,三天没回去。我那是为了气我爹的。可想不到他当真了,以为我真去入伙了。就去报官。官府对土匪又恨又怕,只要你家里有人当胡子,你知情不报,要连坐。我爹也是狠心,就把我给告了,说我上山挂柱去了。我回去了,知道了这事,那就没法待了,连夜跑了。找个山头去入伙。他们带我去见大当家的,还要过堂。让我站在那,头上顶了一个碗,用飞刀打我头上的碗,吓得我腿哆嗦。可我没尿裤。没尿裤说明我顶硬,就让我入伙了。还给我起了一个号,叫硬棒子。干了几年胡子,发现日子也不好过,真好赶上两边土匪火拼抢地盘,我就跑了。后面就颠沛流离了,一直到现在。想起来,恨我那爹,也不等我回来,就自己告官了,弄得我没了退路。恨死他了。”杨老汉洋洋洒洒把自己的身世说了一遍,也不管我们爱听不爱听。反正我是听得津津有味,对这土匪的生活颇有羡慕之情。
这时,锅里的食物熟了,冒出阵阵香气。大家把锅端过来,放到地上,围坐一圈,拿出干粮泡在里面吃起来。杨老汉从墙上拿下辣椒和蒜给我们调味。
这一顿热乎乎的饭是我们五天来吃得最丰盛的一顿,我敢拿性命担保,就是王母娘娘的蟠桃盛宴也不会比这吃着更让我们舒心了。
杨老汉拿过一根旱烟杆,扯过一张烟叶子,撕下几缕,揉碎了放在里面,从灶里挑出一根点燃的木柴放进烟袋锅里烤那烟叶子,嘴里一吸一喷,顿时屋里飘散出一股烟香味。
刘大哥闻了闻,说:“嗯,您老抽得关东烟,放了有三年以上了吧。”
杨老汉笑笑,说:“你挺懂啊,五年了,你来口吧?”
刘大哥摇摇头,笑儿不语。
其他人都在吃饭,嘴不停。我腮帮子被一块土豆鼓起来,歪着嘴问:“大爷,您再给我讲讲当土匪的故事,还有啥好玩的。”
杨老汉说:“哪有啥好玩的,天天刀口上过日子。”
我问:“那你们吃啥?天天大鱼大肉,喝大酒?”
杨老汉说:“哪有那个好事呀,都是故事里唬人的。都是窝头和咸菜,偶尔吃一次漂洋子,平时有翻张子和挑龙就不错了。”
我一听大爷说黑话就乐,笑着问:“那都是啥?”
杨老汉说:“漂洋子是饺子,煮熟了不就漂起来了。翻张子是烙饼,翻一下就一张。挑龙是面条,挑起来一长条不跟龙似的。”
我问:“那么麻烦,那不干脆就叫烙饼,面条,饺子好了。”说着话嘴里又塞进一块玉米,一片腊肉。
杨老汉说:“行有行话,门有门规。做什么就要像个什么,你们出去买东西的,也有自己的话是不是。”
我点点头问:“那你们去抢人东西不?都抢到啥了?”
杨老汉说:“抢呀,我们那叫砸窑,就是抢人家大院,有老百姓的,也有地主的。但一般不抢过路的行人,做小买卖的都不下手。砸窑砸响了,有吃有喝,还能有钱。砸不响,就切菜了,可能把命丢了。我那时候干了一年就不想干了,太辛苦了。就想拔香头子,走了。可我看前一个要走的,给人拿刀在身边划来划去,人都吓尿了,最后被切了一只耳朵,人扔到山里去了。我也就没走,忍了五年,找了个机会跑了。”说完坐在那上半身画圈,眼神迷离起来,像是酒开始上头了。
我问:“大爷,你后来干啥了?没有再去当土匪。”
“还当土匪?”杨老汉抽了两口烟,从锅里夹了一片肉放嘴里嚼着:“我要是那时候不走估计今儿就见不到各位了。早不知道埋哪了。”
“那我这门也就没地方敲去了。”铁大哥点头说。
“哎,你们后头路还长呢。你们选这路老远了,绕呀。前头还几个地儿要过呢。”杨老汉望着烟锅说。
“哦,老人家,后边还有多少路,怎么个过法?”阎风听到杨老汉说后边路还长,留神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