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法国房东的转账到了。
周洛南约舒梨见面。
不过是几天时间,秋又深了。
再无落叶随风飘落,路旁枝头秃了大半。
舒梨在马路边见到周洛南,他们没约咖啡馆餐厅这一类的地方,只在一个很普通的路口见面。
周洛南把一张卡交给舒梨,说:“密码是你的生日。”
舒梨接过来,放进卡其风衣的口袋里,道了声:“谢谢。”
自那晚之后,他们这是第一次见面。
很陌生。
这么些年,第一次这样陌生。
周洛南眼底谙着自责和后悔,想跟舒梨道歉,却又怕惹起她对那晚的回忆。
最后,他只能表达自己的关心:“这几天还好吗?”
“好啊,挺好。”
舒梨平淡地回答,斜倚到边上梧桐树干上,从风衣口袋里摸出一盒烟。
咬在唇边,再点燃,光点猩红,她那张透白无妆的脸,随着烟雾模糊。
周洛南微微点头,似是自喃:“那就好。”
两人又好像没话可说了。
彼此沉默。
在舒梨的烟快抽完的时候,周洛南终于还是抱歉地对她说:“对不起,那天我不该那样说你。”
舒梨停顿须臾,吐出个烟圈,笑了笑:“你说得又没错。”
“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
“我就是那样。”
舒梨缓慢垂下夹着烟的手,视线跟着落下,停在面颊上的眼睫晃了晃,问:“周洛南,我们认识多久了?”
记忆拉扯到很久之前,周洛南自己都不确定地轻笑了声:“很久了。”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高中吧,你还教我抽烟。教完了,又天天盯着我不让我碰。”
舒梨似乎是真的在回忆过去,微微笑着。
“我没有什么朋友,只有你是我的朋友。”
这个世界上,他们最相似,最同病相怜。
可是他们却不能相互取暖。
太相似的人,不适合在一起。
“这几年,我知道你为什么在我身边,可是很抱歉,我给不了你想要的。”
“你该有自己的生活了,找一个干净的女人,恋爱,结婚。”
周洛南被“干净的女人”这几个字深深刺痛,他知道,舒梨还在介意他那晚说的那些话。
他很懊悔,上前捉住舒梨的手,诚恳请求着:“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你别这样说——”
“你不是不干净——你别这样——”
舒梨轻轻从他手中转动收回自己的手腕,目光也很抱歉:“早在五年前你跟到法国的时候,我就该跟你说这些话。对不起,浪费了你的五年。”
舒梨说完,转身要走。
周洛南喊住她,眼底一抹哀色,他问她:“以后我们还是朋友吗?”
舒梨顺手将燃灭的烟头丢到旁边垃圾桶,背对着周洛南,没回头,只笑了笑:“你知道我的,从出生开始就一直是一个人。”
她没说的很明白,可又好像已经说的很明白。
“周洛南,说句老套的话,我是为了你好。你的世界不该只有我。”
周洛南沉默着,他知道舒梨是被自己那句话伤到了,她坚强也脆弱,更加敏感。
她说他是她唯一的朋友,但他这个朋友,却那样说她——
他不为自己辩驳,知道自己做错了,也知道再弥补不回来。
可他仍担心她。
“舒梨,你和他……不会有结果的。你不要再一次陷进去。”
舒梨笑起来:“我啊,从来都没想过跟他能有什么结果。”
……
深秋的长街冷寂,偶尔一两辆车呼啸而过。
阳光稀薄,风有点冷,舒梨孤身走在路上,拢紧身上的风衣衣襟。
也许她对周洛南有点残忍。
可是她知道,如果不这样彻底断掉,周洛南还会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周洛南是她唯一的朋友,她希望,他能有一个很好的人生。
光明的,敞亮的,光鲜亮丽的。
有爱他的妻子,美满的家庭。
这些是她给不了的。
前面路口有家银行,舒梨走进去,在at机上插入银·行卡,输入自己的生日。
余额有四位数,她算了算,足够她用了。
等见完舒连漪,还一部分给边寂,剩余的,大概能让她找一处便宜的地方住,或许找到工作后,还能撑到发第一个月的工资。
舒梨取出一部分现金,放到随身的包里,取走银·行卡离开。
秋日光影仍然虚薄,在眼前一晃一晃,舒梨重重舒一口气,打起精神。
等着她做的事情太多了。
现在有了钱,她就要开始一件一件地去做。
现在第一件事,就是找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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