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皇帝记起来了,宋都的父亲宋泓原是常山太守,因年老返乡,在册后之
前他就给赐了中散大夫的职位,那时还引起了朝野揣测,以为他要立宋都为后呢。
皇帝注意到穆顺眼底的疑惑,解释道:“当时中台敬献嘉赏外戚的奏表我也看
过,记得是给他与伏完各赐是戚里的宅邸,倒是没想过他会住在北阙甲第。怎么,
戚里的宅邸不好住?”
戚里是汉代外戚聚居的地方,故名其里为戚里。
“据说是戚里荒废百年,破的连里门楼亭都没有,里面早已为寻常黎庶分居而
住,不太安静,长安令也不好强迁。而宋家正好在北阙甲第有间宅邸,其世交好友
也大都住在那里,所以为了交往寻友方便,便搬到那里去了。”穆顺说完,到底是
看在宋贵人的面子上代为解释了一通:“这不是看不上陛下的赏赐,据说宋家正在
出资修缮里门、宅邸,准备过些时日再搬进去住。”
“随他去吧,反正舅父也住在北阙甲第,戚里也没说一定得要外戚入住。”皇帝
表面若无其事,心里却是有些不高兴,人家伏完倒是可以‘在陋巷,人不堪其忧’,
他宋泓就不行?
穆顺有些捉摸不透皇帝语气里的意思,也不知道这个‘舅父’到底是指王斌还是
董承,反正皇帝在心里不太乐意就对了。
他默默将此事记在心里,也不说话。
“你继续说,贾公哭的时候,宋泓上前安慰,都说了些什么?”皇帝接着问道。
穆顺对此事打听得清清楚楚:“也没说什么,就是些寻常辞令,夸贾公纯孝至诚。”
“是么?”皇帝抬眼瞧了下穆顺,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敷衍似得应道。
等到第二天,贾诩请求回乡为母守制的奏疏一经呈上,朝野原本对贾诩的或好
或坏的议论登时缓解了不少,毕竟死者为大,而且众人也都勉强达到了他们的意图
——贾诩至少在一年半载的时间是不能重返朝堂、影响皇帝了。
事情本该就此结束,可偏偏在这个时候,随着又一道劾奏的呈上,似乎把准备
将最后一只脚迈出泥淖的贾诩,再度拉了回去。
那是御史董芬的一份劾奏,其言李傕、郭汜当初在陕县得闻董卓伏诛之后,人
皆惶惶,都想着解散部众,各自逃窜。本无叛乱之心,全是贾诩从中怂恿,对李傕
等人说了种种诸如‘不如率众而西,所在收兵,以攻长安’、‘为董公报仇,幸而事
济,奉国家以征天下,若不济,走未后也’等大逆之语。
也正是因为贾诩的缘故,导致一盘散沙、群龙无首的董卓余部集结大军,险些
颠覆朝廷。如今李傕、郭汜等首恶已诛,而贾诩堪为祸首,却留任至今,朝廷不可
不罚。
这道劾奏再次引起了波澜,贾诩在凉州叛军中素有威信,这是众人都知道的,
但他们却不清楚其中竟还有这等隐秘,毕竟无论是亲近贾诩的张济、还是樊稠、王
方等人,都看在往日恩情的份上对此事闭口不谈,如今不知怎么被人揭举了出来。
怂恿叛乱与附从叛乱是两回事,此道劾奏一出,原本有些停歇的局面又开始蠢
蠢欲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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