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邈却是表现淡然,说道:“袁本初对我已有了成见,以后恐很难尽释猜嫌,公台
这话却是托大了。”
陈宫忙正色道:“府君多虑了,当年袁冀州与后将军彼此不合,几乎世人皆
知,如今不也是兄弟携手、南北呼应?可见一时恩怨,并非放之不下,何况府君与
袁冀州之间深厚的情谊?”
张邈心中一块巨石终于落了地,大松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是啊,说的是啊。”
陈宫刚回到客舍,久候在此的兖州从事中郎许汜、王楷二人便立即迎了上来,
他们瞧见陈宫面带喜色,便知事已功成,纷纷开口道贺:“若是连张孟卓都背弃曹
操,其人便真是众叛亲离了。”
“曹孟德安忍无亲,残害贤良,他本该有如此下场!”陈宫突然脸色一变,在张
邈面前着意保持的自矜荡然无存:“我当年却是如何看错了他!”
陈宫与兖州名士边让有师友之亲,边让有名士之风,好针砭时弊,瞧不起宦人
家世的曹操做兖州之主,倾向于支持正宗的刺史田芬,由此遭到曹操嫉恨,借故处
死。陈宫当初为了救边让在曹操面前说情过几次,最后还是不遂人意。曹操对兖州
士人的着意打压,以及刻意抬举荀彧举荐的颍川士人,又让陈宫等人愈加伤了心。
边让之死更多的只是个引子,其深处还是曹操无法保障、甚至给予兖州本地豪
强足够的利益而激起的矛盾。
“公台暂且安心,边公亡故,不单是我等,就连张孟卓其人也颇有微词。”王楷
拱着手,轻声说道:“我还记得那日张孟卓向曹操写过书信,望其饶过边公性命,
可惜不成。我那时正送完书信候立门外,依稀听得曹操自语‘越是如此,此人就越
是饶不得’,曹操为了一己之私,残害名士,张孟卓在事后也是时常叹惋。这次同
意起事,心中未尝没有借此为边公伸张的缘故。”
许汜也在一边附和道:“是啊,张孟卓也是兖州人,素闻边公大名,高士遇
难,孰不有扼腕之叹?”
陈宫是最能控制情绪的,刚才也不知怎的,压抑许久的情绪一时泄了出来。此
时见王楷和许汜你言我一语的劝慰,陈宫立时调整了过来,恢复了平静的情绪,说
道:“说的对,兖州如今是人心所向,我等所为也不是谋乱,而是让田使君真正做
到刺史之责而已。”
王楷唯唯了两声,忽又说道:“只是,在下尚且有一事不明。”
见到陈宫投来的探询目光,王楷干咳一声,说道:“袁公欲进军兖州,只需有
臧君、田使君、朱灵等人携手同力,后有沮都督调度,即可万无一失。曹操率军远
在徐州,荀彧等亲信也在南边,腹内空虚,旬月便成定局,何劳说动张孟卓?其人
与曹操亲睦,又曾与袁公交恶,这万一游说不成,走漏风声……”
王楷说着,向陈宫微微拜了一拜,道:“就为了宣示兖州人心皆见背于曹操,
未免有些得不偿失。”
“你哪里懂得。”陈宫眄了他一眼,自顾自的坐在席榻之上,拿起笔打算伏案写
信:“袁绍是心中有口气,非要证明一件事不可。”
许汜知道陈宫只是为了共同的一个目标而暂时与袁绍合作,心中对其并无多少
敬意,故而对其直呼袁绍之名的不敬之举选择性的忽视,单就好奇的追问道:“什
么事?”
陈宫刚在缣帛上落下一字,此时笔尖在纸上顿了顿,眼睛盯着哪张空白的缣
帛,意味深长的说道:“他要证明,自己无论哪里都比对方要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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