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绍恒沉默着一时没有说话,因为这其中牵连到的官场和商场的利益关系,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说清楚的,他也暂时不想让顾念之知道这些复杂的东西。
他握住顾念之的手,语音沉沉转移话题:“打赢官司了,要去哪里庆祝?”
顾念之一下子回过神,斜睨着霍绍恒:“霍少,你欠我的本金呢?打算什么时候还?”
那天第一次上庭之前,霍绍恒给她许诺过,先还“利息”,还有“本金”
霍绍恒还没说话,坐在顾念之另一边的阴世雄非常煞风景的问:“念之,你借给霍少钱了?借了多少?我回去还你。”
他是霍绍恒的生活秘书,霍绍恒的工资和经费都是他管着的。
赵良泽也回过头,皱着眉头道:“念之,就算你借给霍少钱,居然还收利息,真的好嘛?”
他就不说霍绍恒养了顾念之六年,自己贴了多少钱了,后来还送房子
听顾念之说“本金”,他们理所当然就想到“利息”了。
顾念之:“”
好想把这俩傻叉踹出去肿么破!
霍绍恒并不解释,一只胳膊撑在车窗边上,左手握拳撑着头,唇角微勾地看着顾念之,淡淡地说:“是啊,辛辛苦苦把她养大,不过借了点钱,竟然还要收利息,真是养了只白眼狼”
顾念之忍不住狠掐霍绍恒的手。
故意调侃她是不是?
信不信她马上扑过来亲他一下,“还”他上一次付的利息!
霍绍恒见她下唇都咬出两颗牙印了,才放弃继续逗她的心思,对阴世雄和赵良泽扫了一眼,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
阴世雄和赵良泽摸摸鼻子,不再掺和了。
霍绍恒低下头问顾念之,声音很和气:“想怎么庆祝?”
顾念之本来就不是很生气,霍绍恒又肯弯腰用这么温柔的声音哄她,她马上就心花怒发,不再偷偷掐霍绍恒的手腕。
抱着他的右胳膊,眼珠转了转,说:“大雄哥和小泽哥说得对,你对我那么好,我借你点钱,实在不应该收利息。这样吧,霍少你也不用还本金了,我只要你春节前找一天空闲的时候,陪我逛逛街,买买东西,好吗?”
她其实只想有一天跟霍绍恒单独相处的时间,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跟他一起走在大街上,她都会觉得无比的满足。
像一对情侣一样,走在大街上
顾念之在心里默默补充。
当然她不会做出不合时宜的举止,但手拉着手总可以吧?
顾念之满怀期待地看着霍绍恒,充满眷恋和倚靠,是全心全意信赖他的神情。
纵然是铁石心肠,在顾念之这样的神情面前也要软一软。
霍绍恒默默地看着顾念之,抬手揉揉她的长发,“好,你想哪一天?”
“我哪一天都可以!看霍少哪一天方便!”顾念之眼睛亮晶晶地,脸上的神情像是被点亮的烟火,灿烂动人。
坐在顾念之旁边的阴世雄跟着说:“念之,要不要大雄哥也陪你逛街?”
顾念之今天最气的就是阴世雄和赵良泽两个人,如果她手里这时有根灯绳,她立马要猛拽灯绳,把这俩大灯泡给灭了。
她很是不满地摇摇头,往霍绍恒那边又坐近了些,嘟哝道:“是霍少欠我钱,又不是你们?”
阴世雄白了她一眼,暗道就算是你小姑奶奶跟霍少一起逛街,难道我们这俩生活秘书又能置身事外?
他敲了敲前座的赵良泽,“霍少最近有空吗?”
赵良泽拿出电子行程表查询,“明天就是除夕了,也就明天有空。今天霍少还得去军部最高委员会参加今年最后一次最高参谋长会议。”
霍绍恒不是参谋长,但是他负责的特别行动司,要每年一次在军部的最高年终会议上做一次工作总结。
“那就明天?!”顾念之欣喜不已,双手合什拢在胸前,两眼几乎要冒出星星了。
霍绍恒点点头,“嗯,那就明天。”
“霍少你太好了!”顾念之实在忍不住,扑上去就要抱住霍绍恒的脖子亲他一下。
霍绍恒一把拦住她,一手揪着她的后颈固定,一手扯过来安全带给她系上:“坐好,系上安全带。”
阴世雄在旁边看着好笑,捅捅顾念之的肩膀:“念之,你已经年满十八岁了,不能再像小孩子一样对霍少搂搂抱抱了。我们看着没事,被别人看见了,可是给霍少惹麻烦。”
顾念之一眼扫过去,阴世雄竟然觉得顾念之的眼神里有一股“杀气”。
他愣了一下,再看之时,顾念之的眼神里只剩下浓浓的不屑,她扯着嘴角,凉凉地说:“这不没有外人我才这样嘛?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当着外人的面这样做”
如果不是顾忌霍绍恒在旁边,她翻白眼不好看,她的白眼真要翻到天上去了。
“我知道,我就是提醒提醒你。”阴世雄嗐了一声,觉得顾念之越大越皮了,动不动就跟他顶嘴,而且口才越来越好,他这个公认会说话的人都说不过她了,真是心好累
顾念之也知道阴世雄说得是对的,但她心里就是有些难受,又不能在霍绍恒面前发作出来,只好闷闷地吸吸鼻子,靠在车座上垂下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赵良泽在前座的后视镜里看见顾念之这个样子,也有些心疼她,就想帮着她说话:“大雄,你也是多事。念之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嘛?再说现在念之也才刚满十八岁,还小呢。趁现在霍少还没有女朋友未婚妻,念之还能巴着他。等以后霍少有人了,念之想巴着他都不可能了好吧?”
赵良泽不劝还好,这一劝,顾念之更想哭了。
小泽哥你不说话会死啊!
阴世雄却觉得赵良泽说得话非常有道理,连连点头:“说得好说得好!小泽你越来越会说话了,有几分我的风范了!”
赵良泽回头朝阴世雄竖起中指,顺便给了他一个鄙夷的眼神。
顾念之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雪白。
她的左手本来抓着霍绍恒的手腕,怔忡之下刚一松开,霍绍恒却飞快地握住了她的手。
顾念之有些不高兴,暗地里用力,要将自己的手从霍绍恒的大掌里挣脱出来。
但霍绍恒却牢牢把握着她的手,而且握得越来越紧,但又不至于捏疼她的力度,让她无法挣脱。
霍绍恒今天只在深蓝色衬衫外面套了件铁灰色军装制式羊驼绒大衣,并不是军服,所以穿得比较随意。
他坐得笔直,一点异样都没有表现出来,一只手却拢在宽大的袖子里,和顾念之十指交握。
无论顾念之的小手在他的手掌里如何闹腾,哪怕是用刚养起来的指甲掐他的手心,他都面不改色,车里没人知道两人在他的大衣袖子里依然打着一场“官司”。
顾念之挣扎了一会儿,觉得胳膊都累了,看霍绍恒却还是一副不动如山的静默。
垂眸看她一眼,“别闹”两个字就写在他深邃的眼睛里,好像她在无理取闹一样。
顾念之又觉得惭愧了,不再挣扎,被他拢着手心坐了一会儿,到底心有不甘,又见是在车里,确实没有外人,就慢慢偏着头,轻轻靠在霍绍恒肩头。
霍绍恒并没有移开,但也没有为了让她靠得舒服就挪动身子,只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岿然不动。
阴世雄和赵良泽开始准备霍绍恒今天开会和明天出行的事宜,两个人紧张地忙碌着,丝毫没有注意到顾念之的情绪变化。
顾念之靠在霍绍恒的肩头,心情慢慢平静下来,虽然还是有些酸溜溜地,但她认为这也是人之常情。
如果她听了那种话一点情绪都没有,她自己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霍绍恒
回到特别行动司总部驻地,霍绍恒的专车一直开到他的官邸门口。
车门打开,开车的范建,坐在前排的赵良泽,和坐在后排的阴世雄先后下来,去准备霍绍恒要去军部开会的事宜。
专车里只剩下顾念之和霍绍恒两个人。
霍绍恒终于松开手。
两人的手交握了一路,刚一松开,两人都有些不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