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染没有想过楚河会忽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漆黑的夜色,一如他幽深的双眸,慕染只觉恍若隔世,整个人都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p>
"慕染,我回来了。"楚河似乎是微笑着的,然而他微微勾着嘴角,笑容却依旧冷峻,他低低的眉眼就这么瞧着站在自己的面前,面色惶然的慕染,又将视线落在平静面色的苏钰之上,那笑意更深,"苏钰,辛苦你了,这么多年。"</p>
"都是朋友,没有什么谢不谢的。"苏钰倒是不在意,然而那话里似乎始终藏着什么别样的情愫,一时之间,他平静地同楚河对视着,两个人眼睛里的神色都让人捉摸不透。</p>
"哥哥..."终于见到了楚河,这么多年,经历了这么多暗无天日的岁月,慕染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有一日竟然会见到楚河,如此的突然,她仿佛遭受着晴天霹雳,就这么不可置信地看着缓缓同自己走来的少年。</p>
多少年的岁月,他却如同自己一样,仍旧是那一日离去的相貌,只是那样幽深的瞳孔,还有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到底不再是那时天真的少年模样。</p>
这样的楚河,又熟悉又陌生,看得慕染整颗心都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却不知如何开口,更不知晓是同楚河说些什么才好,然而楚河给人的感觉却是不同以往的冷冽,他说话的声音也似乎带着令人难以忍受的寒气,慕染自然是听见了他淡淡的声音,"慕染,这些年,你过得可好。"</p>
虽然是关切的话语,然而这样冷冰冰的声音,实在是听不出一丝关心的话语,慕染忽然意识到一个悲哀的事实,原来这么多年,改变的不仅是自己,其实苏钰,其实楚河,他们这些人,竟然再也回不去当初的模样,就像是楚河如此冷冰冰的声音,他还是自己心中行心心念念的兄长么?!</p>
然而...慕染见到楚河,心中虽然悲凉去,却还是想起了当年他们如此可怕的经历,慕染忽然紧紧地抓住了楚河的手,她想要努力维持平静,只是一开口,声音仍然是止不住的颤抖,"这么多年,你去了哪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p>
慕染只觉得心中剧痛无比,她眼里几乎要落下泪来,却还是极力忍住,只是通红着眼眶,就这么瞧着面然仍然面无表情的少年,也只听得楚河淡淡的一句,"没什么大不了的事。"</p>
话里尽是疏离的意味,带着抗拒,还有令人不寒而栗的恐惧,楚河说着缓缓挣脱了慕染的手,他转过了脑袋,视线落在恶人谷这低沉漆黑的夜里,慕染似乎听见了他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然而,楚河究竟也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我过的很好,你不必担心。"</p>
过得好么?!他明明在暗无天日的棺材里躺了不知晓究竟多少个日月,慕染不知道楚河的记忆之中有没有那一段岁月,然而楚河不开口,她心中羞愧难当,却也不愿提及。</p>
还是苏钰此时缓缓开口,"月色寒凉,我们还是会屋里吧。"</p>
"嗯。"楚河点头,冷淡地应了声。</p>
这一夜,注定是无眠的夜晚。</p>
不止是楚河的忽然出现,还有白卿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恶人谷之中,恶人谷再一次陷入了许久都未曾出现的爆炸之中。</p>
白卿的周围围满了许多人,一个个面色迥异地盯着自己,盯得她头皮发麻,只能讪讪地笑着,完全不知晓究竟出了什么事情,还是顾衍紧张兮兮地开口,"白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是被谁掳走?"</p>
"真是反了天了,谁这么大的胆子,还敢动我们恶人谷的人,简直不把我古玉放在眼里!"一旁的古玉也是愤愤不平地开口,看着脸色很不好的白卿,简直是气得咬牙切齿。</p>
"其实..."白卿还想开口解释,她想说其实她也没有碰着多大的事情,大家不必放在心上,然而她瞧着这些人一个个凶神恶煞的眼神,只觉得数多错多,想了想还是乖乖地闭上了嘴。</p>
如此,众人更是觉得白卿是受了委屈,那模样也就愈发地凶神恶煞。</p>
这时候还是阿洛进了来,咧着嘴吧,是一如既往看着很是天真无邪的笑容,"好了,白卿连日奔波劳累,现在天色不早,你们还想不想她好好休息?!"阿洛说着更是深深叹了一口气,拿无可奈何的眼神瞧着众人,只是恶人谷的人看着阿洛这样的眼神,只觉芒刺在背,意识到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吓得他们赶紧纷纷逃窜开来,就是肖瑶、顾衍还有古玉都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白卿一眼,还是幽幽地离开了。</p>
阿洛却是在屋里留了下来,只不过白卿望着阿洛看不清什么表情的脸色,想了想还是幽幽开口问道,"阿洛,你不是也想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吧?"</p>
印象里,阿洛似乎不是这么一个好奇的人,毕竟他对什么事情都是漠不关心的样子,只是若是他不关心,又为什么要留下来呢,白卿有些不明白阿洛的心思了,然而阿洛倒是不在意白卿此时的心情,他只是再平常不过地拿起杯盏,饮了一口茶水,这才漫不经心地开口,"既然你回来了,楚河也该跟着你来了吧。"</p>
白卿一愣,原来阿洛知道关于楚河的事情,而且是料事如神,只是她却还是摇了摇头,"我是跟着他回来的,只是他也就到了三生路口,就不见了。"</p>
白卿现在还在纳闷楚河究竟是在哪里。</p>
不过听着白卿如此说来,阿洛的笑意反而是愈发地深了,若有所思地沉默片刻,他忽然又是眯起眼睛,眉眼弯弯,又眨了眨明媚如星辰的双眸,"白卿,你想知道关于楚河的事情么?我同楚河的那些事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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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白卿身躯一震,赶紧洗耳恭听,她不知晓阿洛又要对自己说什么秘密,只不过既然是他开口,那肯定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p>
阿洛认识楚河的时候,那是楚河的第一笔生意,楚河那时是一处书香名邸的教书先生。</p>
"小女本就单生,其母又长年卧病,终日寡居于此,竟甚少与人言了。"一处幽静的处所里,白秦楚凭栏眺望,说到这里,叹了口气,这才继续说道,"多谢先生教小女读书识字,令她能够怡情养性,也不至于这般郁郁寡欢。"</p>
"大人言重了,"楚河一听,立即拱手说道,"馥儿聪慧灵敏,能有如此学生,也是楚河的荣幸之至,只不过..."他说着顿了顿,似乎是有所犹豫一般,也不再继续说下去了。</p>
白秦楚看着对面的屋子里正伏案专心致志地写着什么的若馥,又见楚河迟疑的模样,了然说道,"先生有什么话,但说无妨。"</p>
"倒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楚河笑道,"只是常听人讲,女子无才便是德,也是大人膝下无子,才将颦儿假充养子之意,只是这琴棋书画,也不可不提啊!这也使得馥儿日后有一技傍身,不知大人觉得楚河这话说的如何?"</p>
白秦楚见楚河如此直言不讳地说出了心里的话,捋了捋胡子,点点头,"先生说的未尝不可,琴棋书画,也可作怡情养性之教,只是..."白秦楚说着咳嗽了几声,要说的话便没有继续说下去。</p>
"突然说出这一番话来,也是楚河唐突了。"楚河瞅着白秦楚脸色如常,只是有些苍白的病态而已,想着此事他未必疑心,这才放心下来,继续说道,"适逢在下又一远房表侄女,精通音律,适才仆仆而来,又盘费不计,求楚河为她谋职,楚河这才敢冒昧,若是大人心有疑虑,我且告诉她作罢,让她另谋她处也好。"</p>
"不可,不可。"白秦楚拦住了楚河,"先生这又说的是哪里话?先生为小女尽心尽力不说,如今也是为了小女着想,如此一举两得的事情,在下又哪里会不依的。"</p>
"既然如此,"楚河说着拱手,"那就谢过大人了。"</p>
正值此时从西南方向刮来了一阵寒风,裹着肃杀之意而来,楼宇亭台,忽的生出一阵悲秋伤冬之感,冷风刮过,周遭裹上一抹凄凉,竟纷纷扬扬落起了大雪来。</p>
那年冬日,正是林若馥第一次见到林薇。</p>
那时正值北风萧瑟,屋上笨重的帘子竟也在寒风里颤颤悠悠地晃动着,她临窗而坐,偶有冰渣打在她的眼下,是锋利的冰冷。好在怀里的暖炉也还暖和,这才叫若馥的心里少了哪一丝凉意。雪雁这时却捧着一件打袄子过来,见若馥只着一身青碧薄衫,坐在窗前正蹙着眉,暗自感伤,遂摇了摇头,将袄子披在了若馥的身上,嗔怪道,"小姐身子本就弱,又如此不爱惜自己,害了病又叫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一顿好打!"</p>
"本就得了风寒,无非也只是加重罢了。"若馥倒是无所谓,只是云淡风轻地说道,"再说,就你这般的,我又何时打过你又何时骂过你,倒是你,常常找我出气罢了,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主子我是奴婢呢!"</p>
"好,好,小姐教训的是,雪雁再不敢了!"雪雁知道若馥向来毒蛇,也不欲与她多加争辩,只是问道,"那人生养荣丸可是吃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