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门四杰连忙问道:“怎么,大公子,你知道是谁?”唐德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他便是江湖上盛传的‘三江映明月,末路有琼花’之一的武琼花。”唐门四杰都微微变色,诧道:“原来是他?那他怎么会这‘魔音狮吼’的霸道武功呢?”唐德茫然摇摇头,没有回答,心中只是纠结的想道:“以刚才武琼花和的对话可见,定然是武琼花中了王氏兄弟的暗算才被困在此,那王氏兄弟如何又要暗算他呢?不管他们有什么过节,武琼花这个人也算是个好汉子,他如今受难,我又岂能袖手旁观?可是我若然一插手,势必会惹上王家堡这帮麻烦,而且说不得又要耽误了寻救妹妹的要紧之事。但是现在我明明知道他有危难,若是见死不救,又岂说得过去?”他一时心中左右为难,颇为踌躇。唐骏微声道:“大公子,怎么啦?”唐德道:“没什么。”唐风道:“咱们还是走吧!”
唐德却一反常态,道:“不行,我们不能见死不救!”唐门四杰相对一望,倒有些意外,四人心中同时笑想:“我们赶路要紧吧?”不过有热闹可瞧自然也不会多说。
唐德带着唐门四杰匆匆赶到树林深处,只见雪地上尽是残枝败雪,越往深处越发触目惊心。唐门四杰一路连吸了无数口凉气,整个人怕是心冷肉冷,暗暗想道:“乖乖,这不是刮了一场狂风吧?”唐德素来稳重,此刻瞧着眼前情景,也是一地的惊讶现于颜色,想道:“父亲曾讲,前朝那位将军以‘魔音狮吼’威震契丹三军,救还周世宗,想来当时的场面是何其威壮?今日之见,怕也不遑让。”
再走得不远,只听王若非的声音渐渐清晰了起来:“武琼花,你……你个该死的王……王八蛋,不但……杀了我二弟,而且还震死我这么多人,老子今日抓到你,那是非将……将你碎尸万段不可。”武琼花怒道:“闭上你的狗嘴,若不是你王氏一家竟然甘做契丹走狗,想要来谋害我们,我又何必来枉杀这么多人?”说着望了满地的尸体,心中不觉颇为懊悔。
他初时情急之下,为图自保,才怒而一“啸”杀人,尚不觉得有什么悲悯,这时一瞧之下,满目苍眱,心中不禁惶恐恻然。
王若非骂道:“你a的,老子是走狗,那你不也是……也是勾结人家契丹叛臣吗?那你又……又是什么?”武琼花朗声道:“我武琼花堂堂正正,怎似你兄弟这般卑鄙无耻,暗箭伤人?”说着顿了一顿,又说道:“四妹,四妹,你好些了么?”这话显然是对义妹萧瑶所说。
王若非奸声道:“好什……什么好?没有我……我的解药,你们谁也休……休想逃走。待会我堡中兄弟赶来,老子便……便要你一千个一万个不好。哈哈……哈哈……”
唐德听着王若非笑得哈哈滚,不禁皱了皱眉。都这个境地了,他还笑得出来,那无疑表明他心里是害怕和恐惧的。唐德轻轻叹了口气,他慢慢的走了过去,立时一个惨烈异常的场面便呈现在他面前。
只见满山雪地都是乱七八糟的尸体,死相百出,有的是七窍流血而死,有的被撞在树上死了,又有的被树枝插死,形状极其惨不忍睹。唐德如何镇静,这时也不免惊得心脏几乎都停止了跳动。他一生所经历的惨烈,显然没有任何一件事能够和眼前的境况所能比拟的。而唐门四杰这时感觉到自己几乎就是一个呆子,根本无法用脑袋来想象这种场面发生时会是如何的一个猛恶。
一旁雪地上靠半截断树干瘫坐着一男一女,正是武琼花和萧瑶二人。武琼花神色凛然,萧瑶则卧于武琼花怀中,面色苍白,神情萎靡,似是重病在身。王若非却匍匐在雪地里动弹不得,口角上的血迹早已风冷凝固,面色冻得变成了青色,形貌看起来极其狰恶。他显然受伤并不见轻,就是严寒也无法抵御,以致冻得嗦嗦发抖,一双手又红又肿,不停地搓动着,但动作极为笨拙。
王若非一见唐德到来,先是一惊后又一喜,心中暗想:“幸好刚才没有得罪他,我与唐门无怨无仇,他说不定会助我一臂之力。”他鬼马心生,连忙打起早已麻木得令人恶心的笑容说道:“唐……唐公子,你来得正好,快助我抓……抓住这两个狗男女,他们竟然如此手辣心狠,杀死了……我两百多个兄弟!”
唐德默然的望了一眼武琼花,无奈的笑了笑。对这个人他的确充满了无奈,若不是因为二弟唐智之死,他相信自己绝不会与之失之交臂。他惋惜的叹了口气,才转头对王若非说道:“你若不是存心要谋害他们,他又如何要杀你们?”
王若非脸色一片惨白,干咳着喘了口气,道:“哪里……哪里,唐公子误会了,我并不是要存心……存心害他们,而是这武琼花他……勾结……勾结契丹胡人,意欲危害我……我大宋安宁,所以才不得已而……而危为之。”他知道唐德向来以德服人,只以为唐德不知内情,便想以“大义”来策动唐德。
唐德眼神里划过一丝诧异,随即冷冷一笑,说道:“‘胡香酥骨散’,如果我没有说错,那是契丹‘万香堂’专用之物,想你一个大宋子民,又怎么会有契丹之物?”王若非脸色一变,只觉僵硬的肌肉都抽动着,瞬即讪讪笑道:“唐公子真……真会说笑话,我都……不知道‘胡香酥骨散’是什么东西,又哪有……哪有什么‘胡香酥骨散’呢?”唐德微微一笑,缓缓道:“你不知道我却知道,武兄和萧姑娘面色之中隐现淡紫光色,那便是契丹‘胡香酥骨散’的唯一征兆,若不细瞧,一般是极不易发现。王大少庄主,我说的对吗?”
王若非恨不得要跳起来打他两拳,怎奈双腿刚才被武琼花“魔音狮吼”震断的树木撞折,早已又痛又冻,根本无法动弹,只得忍着一口气,道:“我……我怎么知道?”试着想撑起身子,却毫无办法。
唐德望着他此时此境之下仍是强硬乖怂,竟也不皱一下眉头,不觉暗暗叹息,说道:“若你还不知道,那我再说你听听。”王若非“哼”了一声,恨得牙齿打颤的道:“你若是不想帮我,那请自……自便,又何劳你……你唐大公子在这大……大费口舌?”
唐德也不理会他,接着说道:“武兄中了‘胡香酥骨散’,庆幸凭借着强劲深厚的内力才支撑到现在,原本你还是可以再撑得一会的,只是你刚才冒险一声‘魔音狮吼’,使得真气耗尽这才被‘胡香酥骨散’软了筋骨而无法动弹。”
武琼花听他说来如同感深受,一眼便能瞧出其中利害,不由暗暗惊诧,苦笑道:“唐兄说得丝毫不错,我和四妹被这王氏兄弟骗入王家堡,受了这‘胡香酥骨散’的迷毒,所幸我内力强势未衰就发现了他们的狼子野心,这才带着四妹拼命杀出王家堡逃入这树林之中,不想竟在这里得以遇上唐兄,实是有幸得很!”
王若非一听他们竟以“兄”相称,脸色立时变成冷猪肝,瞪着唐德恨不得要咬他几口,只是不能爬动,也只能咬着牙干瞪眼。
唐德又缓缓说道:“曾在青城‘卖刀大会’上见识过萧姑娘的治伤手法,若是我猜得不错,只怕萧姑娘也是用毒高手。而且萧姑娘更是契丹人,若非当时身染重病,想来就是王家兄弟再狡猾,又岂会不识这属于故国的‘胡香酥骨散’之毒的道理?”
萧瑶与他也不过一面之缘,虽知道他是用毒世家子弟,以形毒质解的本事著称,但此时听他三言两语就将自己的情形说得淋漓清透,不觉甚为惊讶和佩服。唐德又走到王若非面前,淡然说道:“想来我说的这些话,王大少庄主又是不会知道的了?”
王若非冷得哆嗦道:“我……我不知……不知道。”唐德微笑道:“你不知道不要紧,但我知道一个用毒的人,一般来说,他身上如果带有毒药自然多半也会藏有解药,否则自己或者朋友一不小心中了他的毒怎么办?”王若非气恨的道:“我……我怎么知道?”
萧瑶苍白的脸上不觉展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心中想道:“曾听大哥二哥说唐公子是用毒高手,而且素以德服人,果然就是说着话简短贴切,却无不丝丝入扣。看来他下一步定然是要让王若非无路可退,就乖乖的拿出解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