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脚步声来得甚快,一眨眼工夫,便已到了灵堂小屋门前。只听那人站在那里,沉重的叹了口气,便传来门环抖动的声响,显是那人正要开门进来。
李沉舟心念一动,知道能进这间小屋之人必然是韩德让,急忙就地一滚,刚好滚入灵桌底下。幸好灵桌罩有台布,长垂及地,他一藏身入下,若非别人刻意去掀开台布,自不易被人觉察。他刚一藏好,门扉开启,那人便走了进来,脚步轻微中透着温柔,直到灵桌前蒲团处,方才站定。李沉舟从台布一角偷偷往外一觑,虽然屋内漆黑一片,他根本无法看到韩德让的脸,但从气息中完全可以感觉得到这个人正是韩德让。他顿时动也不敢动,甚至连气息也一并屏住,周身完全进入“死境”状态。
屋内的空气干冷而沉闷,黑暗中流淌着一种压迫的感觉。韩德让静静的石立在灵桌前,痴痴的望着李秀兰的灵牌,心中百般愁绪翻涌,凝眸之间透出往事徘徊的感伤。沉默了好半天,才幽幽吁出口叹气,柔声道:“秀兰,好久没有来看你了,你在那边还好吗?”李沉舟皱了皱眉头,心中气恨交加:“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不好的?还要你在这假惺惺的做什么态势?”只听韩德让又说道:“我知道我对你不起,可我实在没有办法。我与燕燕从小青梅竹马,她对我更是情深义重,我是不能伤害她的。所以我希望你能够理解我,原谅我!”
李沉舟气得直咬牙,却丝毫也不敢乱动,以韩德让的武功修为,只须木叶婆娑的声微,也足以惊动他的感官,何况距离又是如此之近,只得恨恨的暗骂:“卑鄙!无耻!”
屋子里又陷入一阵妖魔出世般的沉寂,韩德让仿佛在进行着自我原谅的心里斗争,呼吸间的气息也起伏不定,感情复杂的说道:“你知道吗?今天有一个刺客来刺杀燕燕,有人说他是我们的儿子尚文。我当时听了,心头那个痛啊!秀兰,尚文虽然不是我们的亲生儿子,但我一直视他如己出。只是他从来都不理解我的苦处,自从你去了后,他出家离走,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如今他回来了,却是要来刺杀萧太后。一个是我的儿子,一个是我爱的女人,我不想他们任何一方受到伤害。秀兰,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李沉舟强压住心中愤怒,心说道:“简直一派胡言,我当年若不逃走,只怕早已死在老妖婆的手中了。韩德让,你好可恨好卑鄙,明知道我义母爱你深切,你竟然还要在她的灵位前说老妖婆是你心爱的女人,你……你这算什么意思!”他心中悲愤,不觉呼吸也沉重了些。韩德让立时警觉,喝了一声:“谁!”左掌一措,便往灵桌底下拍来。
李沉舟听声识掌,知他掌风雄厚,也不应接,脚尖在地上一蹭,整个人滑溜一声便背心贴地从灵桌左端前头窜出。韩德让也不进击,喝道:“什么人?”李沉舟想到韩德让刚才拍出那一掌,若然藏身底下的不是自己而是别人,势必会无顾桌上死人牌位而破桌冲出,李秀兰的灵牌自然也就不保了。韩德让如此无视李秀兰死后的安宁,由此可见,李秀兰在他心中的分量也仅如此而已了。想到这里,李沉舟又是伤心又是愤怒,也不说话,手中长剑化出一道寒芒,往韩德让斫出。
韩德让看不清对方面貌,见他一剑刺来,风劲甚急,连忙侧身避开,喝道:“你……是不是文儿?”李沉舟恼他对母无情,依然不说话,接连又是两剑刺出。韩德让更加肯定他就是韩尚文,不禁心弦震颤,道:“我知道你是文儿,为什么不说话?”背靠墙壁,斜身托掌,将他剑势化去。李沉舟怒道:“我和你这种人有什么话说!”“唰唰唰”又是三剑连环施展,此番使出的正是他的成名绝技“飞云渡”。
这间小屋本来空间甚是窄小,李沉舟三招“飞云渡”使出,剑气陡然间暴涨,屋内顿时布满割人的剑气,就好像山雨欲来之前的那般风起云涌。韩德让面色一变,倏然道:“好剑法!”仍是打不还手,一味闪避,只是周身内劲环起,以免为他剑气所伤。接着又说道:“文儿,你且先住手听为父一言。”李沉舟恨恨的道:“我与你韩家恩断义绝,还有什么好说?”韩德让心中刺痛,边躲闪边苦口婆心的道:“你先别激动,我们之间是有些误会。我知道你对我有好大的怨气,可是关于你娘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