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人在中军大帐中聊到深夜,杨霆风交代了些军备经武、战马租借之事,又从陈稜处,取得家底三十两,掏了二十两给史万岁用作租借马匹费用,方命各人下去休息。
那牒云陌,也步行回帐,一路上,他若有所思,走至自己的营门前,便听有人道:“老陌,稍等!”
他回首一望,却见杨霆风正笑吟吟地走了过来。
牒云陌大皱眉头,不知这位新来的一哥,又要找自己什么麻烦,急忙横手平胸,向杨霆风行了个抚胸礼道,“敢问大人,还有何吩咐?”
“没别的事!”杨霆风很明显迟疑了一下,才问道:“老陌啊,我听闻,你和你的族人们生活在大山里,非常擅使弓箭,且能在猎物体内提取的毒素,涂抹箭矢,是也不是?”
牒云陌一怔,旋即道:“毒?自然是有的,敢问大人何意?”
杨霆风略一默然,沉声道:“老陌,这次劫掠商队,咱们必须做到一箭毙命,一击必杀,绝不能留下一个活口。此次我等,乃是全员骑射作战,很大可能只得采取抛射歼敌。可是,一旦采用了抛射,又很难保障杀伤力。所以,我需要一发毙命的毒箭,哪怕是擦破伤口,都能要命的剧毒。你好好想想,在你家乡,有无此毒。”
牒云陌听得这话,心头一震,思索片刻之后才开口:“我幼年时,曾听山中老猎手说过,有一种十分尖锐,带有硬刺儿的野果,靠吸取鸟虫腐肉为生,本身就蕴有奇毒,如再混合在动物粪便之中,立时就变封喉毒素,浸得箭矢之上,一中就死,一箭毙命!”
杨霆风听到这里,忍不住道:“厉害了,现在能从山中搞到么?”
牒云陌摇头,道:“这种野果,只得天气再暖和些,方才生出,现在遍寻不到。”
闻言,杨霆风失望之极,正想询问还有无替代毒素,却听牒云陌道:“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剧毒。”
杨霆风双目一亮,“赶紧说,别卖关子!”
牒云陌向杨霆风望了一眼,说道:“那种毒药,是黑虏们的一种秘方,用将近十种剧毒的动物和植物配制成功,涂抹箭矢上,只要擦破一点皮,不但可以瞬间致人于死,且死状极惨,没有任何生还的机会。只是......只是......”
杨霆风正听得入神,急道:“只是什么?”他虽秉承神机门师训,无论箭矢暗器皆不淬毒,但事关众人生死,加之他对未知事物,有天生的好奇,听到要紧处,忍不住问道。
牒云陌嘿笑道:“在下却是不知秘方,还须得军尉大人出些银钱,请那山里的黑虏们,亲来军营里配置淬毒。”
杨霆风听得牒云陌这样说,用一种十分奇讶的眼光望定了他,眨了眨眼。
牒云陌解释了一下:“大人,这种剧毒的配制,不是很容易的事,除了需要许多原料,还需架起铁锅,不断搅动熬煮,这火候也只有黑虏们能掌控,换句话说,即便知道这种毒药的成分,也未必能熬制成功,所以......”
杨霆风凝视了牒云陌半晌,点了点头,掏出五两银子递给他,嘱咐道:“那就劳你走一趟,将人请回来;若他们觉得银钱不够,你可说这是定钱,真有杀伤奇效,本军尉择日另有重赏。”
牒云陌接过银子,微微苦笑,转身入营,但走了几步,忽又走回来,踌躇半晌,忽地鼓足勇气,搓着手问道:“大人......能否......能否......”
杨霆风打量他一眼,连估带猜,又自顾自掏出五两银子,笑道:“行了,行了,借着这趟公差,你也带几个亲信回家一趟,这多买些东西给你的族人,可别寒碜了,丢了咱蹶张营的脸。”
牒云陌一时惊喜交迸,颤抖着手,接过银子,感激道:“大人,大人,这,这......”想要恭维下,却又有些难以开口。
杨霆风哈哈一笑,问道:“还有事吗?”
牒云陌道:“没......没了!”
杨霆风挥了挥手,笑道:“滚!”
“诺!”牒云陌再次横手平胸,对着杨霆风真诚地行了个礼。
军人只佩服强者,尤其佩服凭真本事打拼出来的军官。
即使你有背景,有关系,这手上也得有拿得出手的东西,不然,谁能服你?
谁又敢和你一起上战场?
第二,想让手底下士兵替你卖命,也不光是军饷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作为一名军官,要足够重视士兵们的需求以及生命。
《孙子》曰:视卒如爱子,故可与之俱死!
一个军官,必须发自内心尊重自己的士卒。
这上了战场,你的士卒才能与你一同拼命。
反之,你混你的仕途,不把手底当人。
而他当兵也只为混口饭吃,没必要为你,搭上了性命。
这要是真上了战场,别说打仗,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历史上,优势方的溃败,难道还少么?
次日清晨,史万岁便骑上薄奚喆喆的黑马,前往紫塞牧场租马去了;而萧狼,则是骑上另一匹黑马,携带七日份的干粮清水,前往锡柳古城附近提前侦查去了。
杨霆风则亲自披甲上阵,精心操练麾下所选的五十名士卒,其间不断演练战法,又寻附近一处岩滩演习,还向贺若弼讨教西域各族通用语,以便不时之需。
其后两日,又与陈稜、老梁头等人开始统计那五十名精兵的个人战力,重新选拔分配伍什两长。
此举,本是无心。
不料,还真给杨霆风发现了不少猛人,有了意外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