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衍颇有些无奈地看着周冉的背影，隐隐约约听见一声“唯男子与小人难养也”，愣了片刻，一时间哭笑不得，只眼里却浸着一层温和的笑意，将手里的扇子一收，跟在周冉主仆身后出了二门。</p>
外院里，陆衍的小厮贵川正戒备地盯着一脸莫名笑意的魏俊，余光瞥见自家爷出来了，忙笑着迎了上去，殷勤小意地回着话：“爷，外头的马车都备好了，您看，这会儿往哪儿去？”</p>
陆衍随意地嗯了一声，视线落在周冉的背影上，看着周冉提着裙子动作利索地上了马车，又想起先前的对话，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笑得让人恍然。</p>
“爷？”贵川眨了眨眼睛，一时摸不准陆衍的心头的想法，迟疑着又唤了一声。</p>
见陆衍神色温和地看着周家的马车，贵川一颗心却又提了起来，爷这笑得也太过渗人了些。哎，小时候爷那脾气多好啊，高兴了就笑，恼了就拉着人出去练功夫或是练兵去。这几年爷跟着那些先生学这个学那个，结果就学成这幅斯文书生的模样了。那些个书生最麻烦，讲究这讲究那，又惯会装腔作势……哎，爷这笑，也不知是恼了还是乐了。</p>
“去观澜寺。”陆衍慢悠悠地收回了目光，朝贵川吩咐了一句，脸上却是笑意潋滟。</p>
他也不知怎么的就得罪了那丫头，让她这么不待见他。</p>
他还记得她小时候，身上裹着件旧棉袄，那袄子大得能把她整个人都罩下来，小丫头就缩在里头，头上扎着根干枯的小辫子，一张脸又瘦又小，眼睛却黑得发亮，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那眼里溢出来的光能让人不由得心软怜惜。</p>
然后呢？那么个小丫头居然骗了他！害他多绕了一座山的路，最后却无功而返。</p>
陆衍一时想出了神，忍不住摇头笑了起来。</p>
他那时候也才十岁，先前一直跟着父亲在军营里，还压不住脾气。骑着马在寒冬腊月里跑了一圈儿，等醒悟过来时，气得连话也说不出。若不是万叔拉着他，他还真想折回去好好教训教训这丫头。</p>
那时候南边才刚安定下来，父亲原本同镇北将军周广廷交好，又得了镇南将军周广南的请托，这才让他出去帮着打听周家老太太和周广廷的妻女所在。结果他被那小丫头骗得兜了个圈！到后来才知道那丫头竟然是他要找的人！</p>
在京郊的时候他一眼就认出了她。还是那么纤瘦，眼睛却灵动慧黠，脸上也长开了，整个人站在那里，亭亭玉立，眉眼如画，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p>
可惜这丫头似乎不记得他了！</p>
陆衍笑着叹了口气，眉头微扬，嘴角的笑意漫开，脸上更添了一分明媚。</p>
另一边，周冉拉着朱槿上了马车，慢慢吐了口闷气，往后靠在靠枕上，接过朱槿递上来的青瓷杯抿了口茶，心头那点疑惑又涌了上来，思绪也慢慢散开了，一时想出了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