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皇之后柳氏医术无双,美艳绝世,曾经也是轰动天下的妙人一个,玉案年幼时虽只见过一面,却一直无法忘怀皇后风姿。可惜后来凤栖宫突起大火,先皇与先后皆是葬生火海。”江玉案轻轻一笑,脸上少有的恭敬起来。</p>
赛华佗摇了摇头,“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江湖人称我为赛华佗,倒也潇洒自在。不用痴缠在以前的恩恩怨怨中了。”</p>
林妙香心中疑惑,对着这些皇室秘辛,她没有丝毫概念。却不便相问。</p>
转念一想,这人既然是先皇之后,那么,也就是赵相夷的母亲了?</p>
林妙香顿时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起来,她心中一凛,倒是不知说些什么。</p>
要知道,她和赵相夷的纠纠缠缠,赛华佗可是全部看在了眼里。</p>
赛华佗像是看出了林妙香的尴尬,她笑了笑,这一笑之下,仿佛云开雾散,明月破空般的动人至极。</p>
她望向江玉案,平静地说道,“妙香确实不是杀人凶手。你们只见了夺魂秘法的威力,熟不知那功法乃是歪门左道,伤人三分,害己七分。”</p>
“以林妙香的身体,拖着同心蛊之毒,勉勉强强能活着已属不易,根本不可能练就此邪门功法。更何况,你们仔细看看便知,她的体内,看似内力澎湃,实则虚渺,应该是药物所致,想借此蒙蔽你们。”</p>
听得赛华佗说完,江玉案锐利的目光便扫过了林妙香的身体,良久,他收回了探寻的视线,低声道,“果真如此,也不知是何人设局,竟然歹毒至此,连我都没有看破,也难怪身在局中的皇上如坠云里雾里了。”</p>
赛华佗垂下眼眸。眼神如水一般地抚过宋远山失去了温度的脸庞,叹了口气,“何必苦苦执着于事实呢,远山的死,也许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解脱。他盼这一天。盼了太久,太久”</p>
林妙香只觉得一阵莫名其妙,不知赛华佗究竟在说什么。九九也是茫然地眨眨眼睛。而江玉案听见赛华佗这般说来,他惊疑不定地看着赛华佗深情如海的目光,脑海中轰地一声,炸了开来。</p>
江玉案脸上惊惧不已,他后退一步,跪在了宋远山的面前。他没有回头,声音前所未有地严肃,对着九九厉喝道,“九九。先皇驾崩,身为臣子,还不跪下恭送!”</p>
九九一怔,江玉案的话像是一瞬间就点醒了她,她立马跪了下来,头脑一片混乱。饶是再迟钝。她也想到了事情的真相。</p>
远山远山,先皇赵熠,其字,便为远山。</p>
既然赛华佗能易容改声,帮赵熠变换容貌怎会值得一提。</p>
“远山曾说。他这一生都无颜再见那人,所以,就让他带着这幅面具下葬吧。”赛华佗闭着眼睛,声音有些颤抖。</p>
江玉案一动不动地听她说完,突然斩钉截铁地道,“恕玉案冒昧,虽说前尘往事,都应化为尘埃,可是,此事关系到皇上的安危,既然凶手设下此计,显然不只是为了离间皇上与林妙香而已。皇赛先生,纵使你不愿再提及过去,但是皇上是你的孩子,当初你与先皇撒手而去,年仅六岁的皇上一个人苦苦熬了过来。现在,你也还是准备将他抛弃么?”</p>
“江玉案。”赛华佗的声音陡然一冷,她曾为一国之母,薄怒之下自是有一股上位者的威严压在了江玉案身上,江玉案毫不畏惧,挺直着腰板,平静地与她对视。</p>
林妙香毫无办法地看着这一切变故的发生,心里却是惊异万分,听赛华佗的语气,难道杀宋远山的,并非是公子?</p>
但那日宋远山临死前的那抹不可置信,以及淡淡的释怀又是为何。</p>
林妙香觉得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就陷入了一个不知名漩涡,被迫随着漩涡的转动,朝着更深处的地方转去,根本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p>
“罢了。”赛华佗深吸了一口气,神色间难掩深深的疲惫,那是为往事所羁的人才懂的无奈与辛酸。她缓缓开口,一段尘封的往事,缓缓从齿间流出。</p>
依稀是烟花三月的时节,彼时的她,不是这般戴着人皮面具行走江湖间的赛华佗。</p>
她是柳昭,南王朝的皇后。豆蔻年华,似莲花般娇艳的年纪,宠冠后宫,一时间风光无人能及。</p>
他甚至为她,专门盖了一座凤栖宫,他笑,有凤栖于此宫,朕当夜夜归矣。</p>
红袖伴读,回廊闲步,月夜舞袖,醉酒当歌。</p>
彼时牵手指天,许下了生生世世的承诺,那诺言煞是动听。</p>
结发夫妻两不移,十年恩爱莫道休。</p>
她是欣喜的,也是骄傲的。能得到如此优秀的男子这般重诺,饶是柳昭,也难免女儿姿态。那个时候,她以为自己是特别的,可是,她忘了,所谓誓言,大多是有口无心。</p>
君恩难测,易变难收。</p>
她的情,在那个比桃huā还要妖冶的女子飞进宫的那一天,缠住了她的脖子,连呼吸都变得困难。</p>
那日,赵熠一脸欣喜地拉住她的手,道,昭儿,我想我终于知道,爱是什么了。</p>
他眉目飞扬,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意气风发。那一刻,他不再是君临天下的帝国,而是一个初坠爱河的毛头小子。</p>
而柳昭深知,自己,已是六月残huā,再不能让眼前的男子有一丝一毫的情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