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萧景宣这倒是奇了,先前他从南越门一直出了金陵城都没人来相送,他倒是明白,他这是被赶出京城这个圈子,灰头土脸的,绝对没有翻身的可能,所以自然没人还愿意与他一道,可这到了长亭却是有人了,长亭送别的意义可是非凡,有谁会在这里等候呢?于是他从轿子上下来,向着不远处的长亭望去,竟然是——“景宁?”
对于这个妹妹,萧景宣鲜少注意,本来就见得少,之后有三年她都不在宫里,就等回来之后还“无意间”坏过他的好事,他当然就不乐意见到这个妹妹。可到了这时候,愿意来送他的人,除了母妃就只有她了,一时间他百感交集,还站在那里愣了许久,最终还是吩咐车队等着,他一个人向着长亭上走去。
萧景宁站在长亭上,看着萧景宣在犹豫了许久才上来。长亭送别有一个意义,我看重你,所以才在长亭送别,但我不会从长亭上下来,你若亦看重我,自会上来,若是我对你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或者根本不想见我,便自行离去,留下长亭上的人目送你远去。这就是长亭送别的意义。萧景宁会选择这里,也是考虑过的,她这个皇兄,若是不想见她,那他们这血亲,也就就此断了。
萧景宣终于还是走到了萧景宁面前,摇头苦笑:“我此刻方知人情冷暖,得势之时众人相拥,失势之时孤身一人,却没想到,最后愿意来相送的,只有你了。”萧景宣深叹一气,“哎呀!说起来原本我也不是一个好哥哥,本不值得你如此看重。”
“如今这局面,四哥早就该想到的不是吗?”萧景宁平静的看着萧景宣,并未对他所言的不值看重言语一字,只缓缓道:“以利驱之,人必趋其利,利欲必熏其。四哥得势之时,便从未以真心待人,自己喜好享乐,便以为人皆如此,是以处处以利相诱。本就是因利益而联结在一起的,如今你已落马,再不能给他们任何利益,不来踩你一脚已经是对得起你了,你还指望他们能够真心待你还来相送吗?他们还怕被人误会难忘旧主呢。”
这个道理萧景宣其实是清楚的,只是没人这么明白的跟他说出来,在之前是没人敢说,之后却是没人愿意和他说了。在他心里萧景宁能看出来他并不奇怪,单纯不代表蠢,在这吃人的后宫里,如果真蠢那她就活不到现在。难得的是,萧景宁愿意和他说这个,他深吸一口气,道:“我明白的,只不过以前形势太好,身在局中看不出来罢了。如今的我,谁还会在意呢?”
如今的萧景宣,与先前判若两人,爬得越高,摔得就越狠,此时的萧景宣,哪有当太子时那股子气势,萎靡不振,沮丧不已。萧景宁转眸看向别处,淡淡道:“四哥其实应该高兴才是。”。
“高兴?”萧景宣讶然,“我原本可以高高在上,成为一国之主,如今落到这地步,从京城灰溜溜的迁居献州,从此那个位置与我无干,我为什么要高兴?”
“历朝历代,早早被立为储君的,有几个最终能够成功坐上那个位置的,四哥应是知道的吧?”萧景宁依旧没有看人,“那些最后没有登上帝位的储君,都是什么下场呢?如今四哥早早出局,这样离开京城,断绝了一切可能,未必不是幸事。什么都没有命重要,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