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府,户曹。
一大早开衙后,户曹的人流不断出出进进,其中既有霸府诸曹的属官掾吏,也有外地赶来办事的官吏,十几间公廨里满当当的都是人,都在不停的说话,院子充满嗡嗡作响的噪音。
户曹掌管民户、祭祀、农桑、钱粮等等,事务最为繁忙,最近又赶上小沛的移民爆发瘟疫,更加忙得焦头烂额,自户曹掾傅干以下,每个人都要同时负责好几件工作,这些日子吃住都在公廨,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
傅干的公廨在后院,相对清静得多,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下属绝对不会来打搅他,外官来到这里更得守规矩,那些镇守一方的外地太守想见傅干,必须请小吏通报,然后规规矩矩的等在偏厅里,如果赶上傅干公务繁忙,等上一两个时辰都很常见。
汉朝的郡太守军政一肩挑,比后世的地市一把手权力还大,在当地和土皇帝差不多,可是来到许都天子脚下,曹丞相的眼皮子底下,是虎你得卧着,是龙你得盘着,傅干的户曹捏着钱袋子,随便松一松紧一紧,其中的差别太大了,就问你怕不怕?
这个年代的机构设置非常粗犷,户曹相当于后世里好几个部委的总和,所以傅干非常强势,哪怕资历较浅的军师祭酒,也得让他三分(简单来说,军师祭酒就是副军师,和军师一起组成霸府的领导层,曹掾只是部门领导)。
桌案上的文椟堆积如山,傅干埋首其中,正在逐字逐句的研究从小沛送来的几份报告。
自从小沛爆发瘟疫,每天都会送来一份例行日报,傅干审阅后给出一个初步意见,再上报霸府军师或者曹丞相,他对这种报告格式早就看得烂熟,通过那些枯燥的文字数据,就能准确解读出疫情的最新情况。
“郭奉孝这厮,干得不错啊。”
良久之后,傅干推开竹简站了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转着圈子,脸色阴沉。
小沛移民爆发瘟疫,对口正在户曹,之前的救灾工作一直由傅干主持,可是曹丞相突然临阵换将,被郭嘉和江岳抢去了差事,傅干的心里当然不痛快。
虽然被抢去了差事,户曹还得继续配合郭嘉和江岳,出了成绩,功劳是别人的,办砸了差事,却要跟着挨板子,左右不讨好,非常憋屈。
两害相权取其轻,傅干颇有些破罐破摔的狠劲,宁愿跟着挨板子,也不愿看到郭嘉和江岳干出成绩,否则就显得他太过无能,专管民生的户曹面对疫灾束手无策,却被郭嘉和江岳两个外人轻易搞定,干脆买块豆腐撞死得了。
可惜事与愿违,从这几天的报告来看,瘟疫造成的死亡人数已经趋于稳定,最近一天还略有下降,虽然幅度不大,却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征兆。
自从瘟疫爆发,傅干对疫情的判断一直非常保守和悲观,封锁乾坤门的建议就是他提出来的,事关几十万移民的死活,如果事实证明这场大疫可防可控,肯定会因此遭到攻击,一个昏聩的评价肯定跑不了,甚至还有渎职的嫌疑。
“好一个郭奉孝!好一个江砍头!你们为难本官在先,就别怪本官暗中掣肘……”
傅干连转几个圈子,心里已经有了主意,用拖字诀先断掉小沛的药材,使得死亡人数大幅增加,然后就有充足的理由插手救灾,给郭嘉和江岳制造更多的麻烦,直至把他们赶走。
四十万移民的消耗太大,郭嘉和江岳带去的救灾物资只是第一批,后续还要户曹和仓曹继续往小沛运送,曹丞相对这件事非常重视,傅干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扣住小沛所需的物资不放,利用手中的权力拖上一拖,却没有任何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