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后,里面出现许多台阶,足足四五十丈长,台阶尽头则是一间密室寒窖,门口处封了一扇大铁门。葬音似他们将夜亦轩暂时关在这间寒窖里,给他浑身上下捆着一条大锁链,手足钢筋镣铐,浑然一个重刑囚犯模样。葬音似望着这间寒窖突然开口:“师弟,这些时日你怕是要委屈些。呵呵,这地儿冷虽冷了些,但还是能够助你尽快想通一些问题。”夜亦轩闻言,勃然大怒道:“你们趁早死了这条心吧,我宁可死了也不会写的!”葬音似却丝毫不动怒,自说自话:“师弟,以后你在这里,每日三餐都由她负责。”他指向欣雅泽美,继续道:“你们之前见过也认识。既然你通过她过来,那我希望你最后仍由她带你出去。”夜亦轩破骂道:“葬音似,你这狗娘养的混蛋!这一切都是你事先谋划好的,亏我还信了你的鬼话。既然老子栽了,有本事你杀了我啊!”秋尔斯娜在一旁冷冷道:“那你就等死吧。”夜亦轩大叫道:“葬音似,你有种杀了我!葬音似,你这王八蛋!狗杂种!挨千刀的狗畜生!”
秋尔斯娜大怒道:“你想死?便宜了你!”上去踹夜亦轩一脚,将其撂翻在地,本还待再补一脚,中途被葬音似拦下,说了句:“他现在被我封住经脉,你这般折腾,怕是不妙。”秋尔斯娜冷笑道:“要不是他还有价值,我可决不容他活过一刻钟。”夜亦轩这一脚挨得不轻,老半天爬不起来,只顾气喘如牛地叫嚷着:“葬音似!你有种杀了我啊!葬音似,你这小人!哈哈,你们这些不是人的东西,等老子出去,定然要将你们挫骨扬灰……哈哈哈哈!”
秋尔斯娜最恨威胁,不由怒道:“好呀,你还是没记性,我弄不死你!”葬音似拦着她出去,一面道:“好啦好啦,先关他几天,说不定就没脾气了。我们先出去,走走走……”夜亦轩好不容易翻转身子,眼见葬音似三人将大铁门封死,他将镣铐砸在地上叮当作响,嘴上不住叫嚣:“葬音似,你们别走!给我回来!回来!狗东西!有种你们杀了我啊……”可葬音似他们早已离去,这地方一下又陷入沉寂。夜亦轩只觉眼前漆黑一团,一时听到自己发出阵阵沉重喘息声。这番情景,那真是:
“误传信笺知不难,还道真事不遮瞒。怎奈手足无情份,想来何人最难堪?辜枉兄弟共一场,来日邂逅多心寒。注定命里渡空劫,原属蛟龙困浅滩。”
不知多久,夜亦轩总算恢复气力,爬起来像盲人般双手触摸石壁,本想走远些,但身上锁链有限,他被缚住行不多远便给拉回。这时,他又怒从心起,不由破口大骂,先从葬音似祖宗十八代骂起,一直骂到其子惨遭横死、其女流落花巷。这般谩骂个把时辰还嫌不过瘾,拿起大小石块往石壁乱掷。如此折腾累了始才心静,打坐运功调息,想尽快冲开被封穴道。然而,葬音似在他奇经八脉设下八门禁制,任夜亦轩武功再高,都难以在短时内调真气冲穴。他尝试良久,终于调起一丝真气足足用上两时辰才算破解任脉禁制。可也真气耗尽,非得休息不可。
忽地一阵铁门响动,旋即微弱灯笼下一道倩影微晃。夜亦轩抬头见欣雅泽美提一个食盒走近,忍不住对她呼喝:“喂,你给我去叫葬音似来!老子死也不会替他默写《起死回生》,叫他趁早死了这条心。你听到没有?”欣雅泽美像个聋哑人,不声不响将食盒放在夜亦轩脚边上,突然朝他展颜一笑。若按夜亦轩原来脾气,非得一脚踹翻食盒不可,但见这情形,貌似这女子有什么话要说。他向来聪慧过人,一时疑惑地打开食盒,里边除一碗白饭,一盘鸡腿、醋鱼、猪肉炒蘑菇,还有一碟青菜豆腐,别无他物。夜亦轩心中不忿:“哼,耍老子呢!”要不瞧对方是个妞,估计一早就开骂了。夜亦轩闹出这么大动静,还真有些饥肠辘辘,既有吃食怎么着也要扒几口。尽管他扬言要葬音似杀他,但还是希望出去,再寻机找师兄算账。可刚一动筷,那饭里好像有东西,扒开一看,是个小蜡丸。他不明白欣雅泽美搞什么鬼,忍不住好奇捏碎,露出一枚丹药。这气息最熟悉不过,正是“敛气丹”。他本已绝望,如今既有这药丸,无疑让他寻回希望。簌簌用完膳,便开始运功调息。此刻,玄阳真气虽被封,可任脉既通,当中那股真气周转自如,再得敛气丹之助,他有信心一个时辰冲开其余脉络。
葬音似设下禁制时便使用了奇门遁甲,按生门、死门、休门等八门掌控人体八脉,他以真气为盾封住夜亦轩周身要穴暂时麻痹对手。而奇门遁甲本是《玄阳心法》基础,葬音似这人自小便开始修习《玄阳心法》,论功力只会比夜亦轩更加精熟。眼下葬音似就以玄阳真气强制玄阳真气,可他万万难料夜亦轩此时服用敛气丹,功力暴增之余,他怕是再难遏制得了。接下来安心吐纳,玄阳真气仿佛水珠般在任脉中滴溜溜回旋,这样一丝一毫慢慢积攒,须臾间越聚越多,最终化为一股股强横气劲来回强冲督、带二脉。
一时辰后,三脉陆续被勉强打通。夜亦轩欣喜之余突然肚子咕咕叫,估计又到饭点。仍由欣雅泽美一人拎食盒。上一餐多亏得她送来丹药,夜亦轩明显衍生出一丝好感。这次她又暗中将一条蜷钢锯递到他手里,像上回那般提灯笼离开。夜亦轩身上禁制渐少,心情大好,一口气将饭菜囫囵下去,便又忙着调息运功。这段时间所幸无人打扰,他又练功勤快,几乎日夜不继,周身禁制终被逐个击破,先是阴、阳两维脉,后一鼓作气将阴、阳跷脉也冲破。一旦体内真气周转自如,他欣喜不已,但仍担心非葬音似等人之敌,难得有空勤修,一意要将自身功力恢复巅峰状态,以防突发情况。到第五餐时,送饭人不是欣雅泽美,换葬音似、秋尔斯娜一同前来。秋尔斯娜一手提灯笼,一手拿纸笔,葬音似紧随在后拎食盒。二人走近后,秋尔斯娜将灯笼凑到夜亦轩脸上照照,率先冷笑道:“哟,这还没死呢?也不出一声,我还以为你死了呢。”夜亦轩睁眼淡淡道:“老娘们,你盼我早死,可老子福大命大,一时半会还死不了。恐怕真要让你失望啊。”
葬音似将食盒放地上,苦口婆心地劝道:“都别贫了。师弟,你何苦如此?就算你答应将《起死回生》默写出来,又能怎样?你我如此僵持,难道你觉得师兄我真忍心关你一辈子?”这次,夜亦轩不怒反笑道:“哈哈,葬音似,你满肚子阴险。要不我们玩个游戏,你觉得怎样?”葬音似一愣,随口问道:“什么游戏?”夜亦轩冷笑道:“猜猜你这辈子想要的,这辈子都得不到,你临死前该是何等脸色?”此番遭同门暗算沦为阶下囚,在不忿之余还能自遣自娱,怎么着也要在葬音似身上顺顺气。夜亦轩畅笑道:“哈哈哈,葬音似,劝你一掌打死我得了。我都说了,最后什么都不会给你,你还不如趁早死心呢?”
葬音似怒火中烧,可面上偏强装一副和颜,道:“好好好,师弟,我们今天不谈这个。”竟弯腰亲自为夜亦轩盛饭,关切道:“这地儿确实有些冷。师弟,这些天你可还住得习惯?”夜亦轩怒道:“葬音似,你他妈别给我来这一套!假惺惺作态,你恶不恶心?”言下一脚将葬音似手中饭碗踢翻,蓦然大笑起来:“呵呵呵,葬音似,没想到啊没想到,我是真没想到你这脸皮能厚到这般程度。也真难为你,在华顶宫修行这些年,凭你这脸皮修为,就算机关枪也扫不破吧?哈哈哈哈。”秋尔斯娜勃然大怒,喝道:“狗东西,你想死?”她一把拎起夜亦轩,右手运气便要将其击毙。那葬音似深吸口气,对秋尔斯娜摇头,叹息道:“还是算了吧。他毕竟是我师弟,杀之不祥。”夜亦轩不惜跟自己赌一把,冷声叫嚣:“臭娘们,我没跟你说话,你瞎嚎什么!”秋尔斯娜兀自抓紧他不放,龇牙怒叱道:“你找死!”
夜亦轩狂笑不已,道:“哈哈哈,华顶宫什么时候轮到一个老娘们出头?”他面向师兄,说道:“葬音似,你要还有半点自尊,就来一掌打死我。”葬音似心中有愧,被师弟咄咄逼迫,无奈道:“师弟,你这激将法对我没用。”夜亦轩面露诡异笑容,道:“是吗?葬音似,你暗算我一次,你猜猜这次还能不能暗算我?”手上一挣,手镣脚铐应声断裂,身形动若闪电。这次他想先发制人,出手便使一招“刑龙现”,双掌齐落之际,龙啸声起,玄阳真气破掌袭出,直掼葬音似面门。后者一旦惊觉,单手朝上横拦,使一招“酋龙出”,内劲沉猛难挡。他想一招拆解敌手。砰地一声,夜亦轩反被其震退步。只这一间隙,秋尔斯娜欺身抢进,双掌虚划,待蓄足气劲一掌拍出,凤鸣声骤起不歇,这乃一招“敕凤击”。夜亦轩早防她,右手就势往侧畔卸开身前大力,燕步轻盈飘动,左手立马使一招“封龙怒”,与秋尔斯娜对掌硬接一合。
两股气劲交迸,这二人均被击溃暂退。不等夜亦轩换气,葬音似早已从旁撂脚从空鞭甩而落,动作迅若闪电,一招“猛虎投鞭”接踵而至。夜亦轩一声断喝,使半招“弩龙杀”,双拳交叉架天灵间,马步一沉,蓄足劲道,顷刻玄阳真气汇通双臂,如同烈马奔腾。葬音似一脚重砸只让对手身形一颤。转而便即拿住他小腿,一反手暴击葬音似脚底,借他这只脚顺势挡下秋尔斯娜送上那一掌,恰恰拆解了“封龙怒”半个招式。
夜亦轩这进击兔起鹘落,可谓是一气呵成。不等葬音似二人再度抢攻,他翩然飞撤,右脚缠上那条断铁链,另一头不知何时握在他手。当下唰地一声,铁链飞出在半空画出一个个圈,饶是葬音似二人身经百战,但对手突发怪招,二人也被拒在圈外一时难以攻破。他们二人自幼娴熟武道,一个夜亦轩根本不值一提。下一霎,他们二人一左一右齐齐向前抢来,呈两面夹击之势,顿时场中身影掌影幢幢,真气在他们周身不断呼啸唳鸣,三两下便直接阻断飞舞铁链。夜亦轩没想到这二人配合如此默契,为求保命只得强行逢迎。他拼命运功,将玄阳真气源源不尽灌输飞舞铁链上,这下手中兵器如虎添翼。他挥舞铁链飞蛇般闪过去袭甩葬音似,葬音似忽发一指点出,直取夜亦轩胸口。那秋尔斯娜因久攻不下,出招更狠辣,双掌连发,根本不容夜亦轩稍缓。
夜亦轩脚下一退,铁链忽而自身后射出,在空中划了半个圈,随即阻截身前二人。就趁这时机,他风一般冲上去对葬音似突发一掌。这招式迅捷刚猛,后者单手根本招架不及。一旁秋尔斯娜瞧得明白,她也拍出一掌击向夜亦轩后心。这是围魏救赵打法,一旦夜亦轩得手,那秋尔斯娜这一掌也势必将其打得筋骨寸断、惨不堪言。夜亦轩只得回援,侧过身子,铁链侧面袭向秋尔斯娜。得此间隙,葬音似右手高举,猛然当空砸落下来,使一招“封龙怒”,掌风凌厉、威力无穷。夜亦轩只得撇下秋尔斯娜,脚底一滑躲过,铁链再度鬼魅般缠绕上来,令他们不得不去应付,渐而松懈继续对他出狠招赶尽杀绝。夜亦轩兵器一伸一缩,掌法一收一放,舞步飘飘忽忽灵动万分。在这二人攻势下不知不觉走过五六招。他有暗劲之精锐,兵刃之锋芒,一时间神威尽显。有诗为证:
“真气起纵横,石屑乱飞尘。英雌施怒烈,沸血伴杀神。金光作凤舞,烛焰化龙腾。拳头锤山岳,掌下压乾坤。残影移瞬现,疾步踏星辰。一心证力道,世间武痴人。”
葬音似、秋尔斯娜与其每拆一招倍感吃力,这小子出手诡异,上一招袭击葬音似胸口,下一招不知会往哪招呼。他这么左一记右一下,仰仗手中软型兵刃,分分钟钟都能迫退眼前两大高手。葬音似暗自惊讶,明明跟师弟练就同一门武功,可姿势却南辕北辙。他一掌“刑龙现”姿态飘逸潇洒,阴柔去尽,则才显露出那股刚猛气劲;偏偏夜亦轩使来却无比刁钻毒辣,令人防不胜防,如同液态水流无孔不入,暗劲催发之际,连功力高深者手臂都要被震麻。秋尔斯娜不自禁高看了夜亦轩一眼,曾从葬音似处得知“龙吟天玄掌”要意,本以为已有克制法门。一开始夜亦轩以一敌二尽落下风,殊不料这小子睿智绝顶,随便耍个手段便够弥补自身不足,硬生生扭转战局乾坤。
秋尔斯娜连招频发,还不时出言威吓:“小子,你还负隅顽抗!不自量力的东西!赶紧束手就擒吧!”只那葬音似阴沉着脸忽进忽退,苦苦跟这位师弟周旋。夜亦轩手舞铁链,另一手施展“龙吟掌”,嘴上冷笑道:“哈哈哈,老娘们,你又算老几?”秋尔斯娜勃然大怒,出招更凌厉,一掌拍开铁链,身形飞起,双掌交错翻出,这是“凤鸣玄阴掌”中威力最大那一招“坤凤祭”。这次她没再留手,一意要置夜亦轩于死地。同时葬音似自另一边厢窜来,手使一招“明龙落”强行压下铁链,人借势弹起,一脚扫向夜亦轩腰胁。二人这般架势无疑要跟夜亦轩火拼。那铁链善攻不善守,尤其近身打斗,转即反成累赘;一旦对手强攻进来,夜亦轩根本无法将铁链运转自如。这二人拳脚堆叠,夜亦轩只招架数个回合,便给对手击中飞摔到石壁上扑跌在地。下一刻,葬音似、秋尔斯娜一齐擒住地上人,入手却空荡轻飘,敢情是件外套。顿时,下意识警惕起来,忽有一阵清风灌入洞窟,当真刺肌肤。
秋尔斯娜失声道:“追!”一即发觉夜亦轩出逃,身形骤闪电光般往外而去。然而不及到洞口,遽尔一声闷响,外面出现一块巨石封住洞窟。秋尔斯娜怒骂一声:“混蛋!”当下,就听到洞外断断续续传来一通笑语:“哈哈哈,葬音似、老娘们,你们就好好待着吧,哈哈哈!”原来夜亦轩先前使一招“金蝉脱壳”遗下外套,逃离洞窟后,便一掌将洞口上那块千斤巨石推下来,反将葬音似、秋尔斯娜关洞窟里头。这府邸闹出大动静,猛然传来一阵阵纷沓脚步声。夜亦轩拍拍手,脚步一点,身子凌空拔起,簌簌簌一声窜进一棵密叶大树上消失不见。过不多时,假山石爆发一声巨响,那二人鱼贯奔出,四处搜寻目标踪迹,就在一处庭院发现数名携枪兵卫横尸暴毙,而那夜亦轩却不知去向。他们二人对视一眼,突然秋尔斯娜叫一声:“不好!”
葬音似道:“追!”一字落下,一闪之下早在五六丈外。他们二人疾奔如飞,同朝这个方向追去。一盏茶工夫,二人一出府邸,门口就是一片海滩。这时海浪扑叠,拍打在那堆礁石上溅起尺高晶莹水花,涌到岸边细细洗涤软金沙。不远处有艘汽艇启动,上头站着一道人影回头正朝这边狂笑:“哈哈哈,葬音似,老子福大命大死不了。此番回去勤修,下回来我定要你跪地求饶!哈哈哈,葬音似,你准备完蛋吧!”一身黑衣,胸襟坦荡磊落,性烈如同野马般。昨日他还是一名阶下囚,今朝却已风头飒飒。夜亦轩手握方向盘,驾驭汽艇在这片海域进退自如,端的雄姿英发。即如欣雅泽美这女子都不禁芳心陶醉,痴痴注视眼前人。
秋尔斯娜怒喝:“追!”她决不容忍有人从眼皮底下溜脱,这时与葬音似并排急奔。西行百米处便是码头,岸畔停放数艘白色汽艇。二人飞上其中一艘打火启动,汽艇直如火箭也似狂冲而去。欣雅泽美在前一回头,大老远看到,急摇身畔夜亦轩,倭语提醒:“他们追来了。”夜亦轩调转角度,应声道:“哈哈,不怕不怕,凭他们还抓不了老子。”欣雅泽美眼瞧身后汽艇渐行渐近,又叫:“来了!来了!”不用提醒,夜亦轩早对身后状况了如指掌,猜想那汽艇眼看要追上。当即,他冲身后那二人掐手指数数,道:“三……二……”还没数到“一”,身后那汽艇底下忽而冒出一团烟雾,顿时发动机也随之熄火,就此抛锚。夜亦轩在前头发一通大笑:“哈哈哈,葬音似,你不是阴险狡诈、卑鄙无耻吗?怎么偏就猜不到老子上船前便对你们所有船只动了手脚?哈哈哈,你个蠢材!再见啦,哈哈哈哈!”
秋尔斯娜怒捶方向盘,忍不住破口大骂:“小畜生!你个混蛋!他妈的,要不是早些动手宰了他,哪会有今天!”葬音似脸色也不好看,淡淡道:“这小子怎么说都是我师弟。我不能杀他,也不会杀他。”秋尔斯娜知他心软,就此抱怨不已:“现在可好,他回去一准搬救兵来。”葬音似若有所思,说:“应该不会,我了解他。这小子今天出糗,以他那高傲个性,多半会躲一阵。至于我们的事,我想这小子不会宣扬出去。”谋划此事前,当然预先铺好退路。他熟知师弟,这家伙眼高于顶,对失利事因向来避讳,对今日之事又怎可能四处宣扬?秋尔斯娜不置可否地冷哼一声,兀自铁青一张脸,直对夜亦轩气得牙根痒痒,偏又无可奈何,只能眼巴巴目送夜亦轩二人乘船渐行渐远。后世有诗云:
“阴谋诡诱暗施引,前番夙愿时至今。计藏毂篓方擒虎,化险为夷即是命。夹道布阱鸟兽伤,船开张网鱼龙惊。任有人脸千百面,一朝终要魅现形。”
走水路夜亦轩担心葬音似阴魂不散,驾船一口气驶出百十海里。前方不远处出现一座缥缈山峰,在浩瀚沧海上孤危耸矗。俨然一处小岛,方圆数十里人迹罕至,丛林繁茂葱郁恍若翡带。海滩边礁岩突兀如塔,唯有几只海鸟任意翺翥。如此美景,后世人赋词一首:
“江河远浩、陆地缥缈,水面云山交。乘一叶扁舟,看那碧脱九霄。道路迷处,层褶起波涛。纵然浊浪千万叠,还幸得天邀。娱畅倾忘怀,饮一杯琼瑶;醉眼半睁,遥望仙岛。婀娜罗绮姬女,姿貌极妖。凤箫声动伴歌舞,凡俗何消?可堪人生碌碌一世,怎及神仙不老?”
另有一首赞美诗:
“峻峰巉岩木开屏,壑谷花草崭如新。石崖错峙棋盘子,逶迤河道曲回萦。跌宕起伏浪潮湿,凌霄浸透海空明。日照云岚景锁翠,天水一色雾藏青。”
夜亦轩将汽艇隐秘停靠,道:“天色已不早,今晚我们就在这歇歇脚。”此番失利,他怎可能善罢甘休?目下神功未成,自忖不是葬音似对手。先休整准备,一旦时机成熟,他定要一雪前耻,逼迫秋尔斯娜老实交出那篇《续天命》。欣雅泽美与他一同登岸,正要寻藏身之所,忽地脚边草丛簌簌作响,钻出一条斑斓毒蛇,口吐红信,冲他们摇头摆尾。夜亦轩认得,这是矛头蝮,性凶残有剧毒。今晚食材还没着落,想来烤蛇也是美味菜肴。他手一扬,匕首立时命中蛇七寸,牢牢钉在地。顷刻间,毒蛇还不致死,兀自挣扎。他脚踩蛇头,匕首嗤地活剥了蛇皮,当场血溅一地。
欣雅泽美失声叫:“啊!”她一个公主般人物怎见过这等残忍手段?一时捂眼不敢睁,着实吓坏了。夜亦轩收拾停当,冲她笑道:“别怕别怕,毒蛇你不杀它;若被咬,也断难活命。”欣雅泽美心有余悸,不敢吱声。夜亦轩没再多话,直往丛林深处去,找寻半天终于搜到一个岩洞,将就够容纳二人。夜亦轩怕有变故,率先进去。不料还真有山羊遽而蹿出。幸亏他早有防备,手起刀落。那牲畜咽喉血水一路喷涌,行不多远就倒毙。
夜亦轩受了惊,暗骂:“草,吓我一跳!”将火机点燃柴草扔进洞。顿时,飞出一群蝙蝠。烟熏半晌,透火光看明白,那里深不过两丈,上头还盘有几条毒蛇。他在外掷石头,就地尽数处决了。他寻一堆柴木生火,道:“我们来得仓促,将就住一晚。”欣雅泽美点头应了。二人一同前去海边清洗食材。夜亦轩被关密室数天,衣服都未及换洗,这时感觉浑身不自在。他见海滩搁浅、渔产丰肥,赤身下海游一圈,徒手抓几条鱼上岸。夜幕悄然降临,天空繁星点缀,细若沙子;又如萤火虫闪亮。海风渐湿渐冷,他们猫在洞穴烤蛇段、山羊、野菜蘑菇,孤男寡女也吃得开心。这天来得仓促,锅碗瓢盆都无,晚膳勉强。饭后二人闲聊几句便各自入寝。夜亦轩担心野物骚扰,蜷身守在洞口,按时添柴火。那真是:
“皓月天,夜难眠,今夕七夕鹊桥仙。牛郎织女相会,双双眷恋,这相思情有几许?恰比鸳鸯,生死共缠绵。空谈韶华,如逝水流年。与那痴人,天地李枝连。有缘者,念在心间。”
翌日,夜亦轩早起,遍全岛察地形,不意后山生长几株野果树。他采撷一些回洞穴,没见到人,寻至海滩,那欣雅泽美正驱逐一群海鸟。夜亦轩道:“你起得真早。”欣雅泽美往沙滩写:“睡不着,出来走走。”夜亦轩递过果子,道:“只找到这些,你不妨先充充饥。”欣雅泽美展颜媚笑,拿果子洗干净吃起来。夜亦轩见她无恙,自去一旁练功。与师兄交手,他已然知晓对手斤两,多添一个秋尔斯娜,再无半分胜算。为今之计,得尽早提升实力;不然下次,他还得落败而逃。
夜亦轩、葬音似同门互知底细,关键碍于身份。想他堂堂华顶宫少主,得老父亲开小灶亦无不可,甚至诸多绝技连葬音似都不识。绝顶内功《玄阳心法》放眼天下间,都是数一数二之流。因与“龙吟天玄掌”配套同使,其一招一式还尚存破绽。那夜玉冥另创一套内功《阴阳转天诀》专克《玄阳心法》,讲究阴阳颠倒;设若敌手十成力袭,抵御当口再添十分劲道还回。如此一来,修者实力便需高出对手一筹,否则自身连招架之力也无,还谈何转还?故而《玄阳心法》乃仙脉弟子习武根基,《阴阳转天诀》为必杀技。实因修习不易、干系太大,夜玉冥向不私传。唯恐日后传至妖邪之手,继而对付同门。
既不外传,亲子夜亦轩得其传承也是情理之中。他修习《阴阳转天诀》,运转内劲,遽而对准一块巨石使出“刑龙现”,一掌击中,掌心有无数真气潮水般涌出,怎奈岩石坚固铁硬,暗劲尽都反弹而回。趁这之际,他掌中吸力陡生,一举将气劲沿三阴、三阳经脉调转丹田,骤然再次催发掌力。这次劲道较前番更沉猛。龙吟声自掌间迭起,砰然一声闷响,那巨石伴随无数裂缝碎开,簌落落散一地。夜亦轩惊愕道:“我去,这么厉害?”低头审视手掌,委实难以置信《阴阳转天诀》竟隐藏这等威力。这还只是自身修为,若换成葬音似、秋尔斯娜联手,那将会是何等境地?日后如再遇上这两个对头,应该不会心存忌惮了。他欣喜之余,忙不迭力邀欣雅泽美来试练,招手道:“你来打我一拳。”欣雅泽美依言,用一分力捶他一拳。夜亦轩不禁笑道:“哎呀,太轻了。你只管尽全力便是。”
其时,欣雅泽美便使五分力,一拳锤击他后心。夜亦轩中招后,只耸耸肩,就去内劲,不由道:“还是太轻,太轻。你也别怕,尽管使全力便了。”欣雅泽美无奈,只得摆开马步,用足八分力重锤对方一拳。但夜亦轩仍嫌她下手轻,忽然将其一把抱住,凑嘴深吻了数秒。欣雅泽美愣一愣,好不容易挣扎出来,顿时怒起,便一掌重重拍在夜亦轩胸膛。如此一受激,后者急使半招“刑龙现”,击打侧畔那参天大树上。只听咔嚓响,巨树拦腰折断,颀长枝干压坏不少花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