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陆师兄右手搭在膝上杵着脑袋,长发轻轻垂落,惬意无比的眯着双眼:“那你还不赶紧去,我估摸着夫子大概都快要到天街了。”
书生笑了笑,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提起一包捆的紧紧实实的油纸包,拎在手尖晃了晃:“卤鸡我早就买好了,这回可是特意来给三师兄你送酒来了。你也知道夫子,嗜酒如命,这三两清风醉可是我好不容易从夫子手里抢下来的,着实的珍贵无比,久留不得。”
“抄了几遍礼记?”
“五遍。”
看着书生撑伞站在蒙蒙烟雨中,长身玉立。陆师兄轻轻翻了个白眼,伸手从袖子摸出一文钱扔到桌子上,温吞吞的说道:“多了,这三两清风醉可不值这五遍礼记。下次随夫子游学,不用给我带酒回来了,有这三两清风醉我大概能喝上小半年。”
“嗯。”
书生淡笑,从容的从桌子上摸起那一文钱:“对了,我之前在一旁看陆师兄给那姑娘看相,说她桃花成劫……”
“她在我这里躲雨,算是有缘,就顺便看了一卦。”
“那这一卦?”
“一半一半。”
陆师兄神态从容:“方才那位姑娘神态清傲,十指纤细白嫩,身上的首饰不下于百两纹银,看似出身大户人家。不过她出行并无仆从跟随,眉间实有漏财之相,举止大胆,身上带着一股脂粉香。所以,我猜其大许是青楼不太受捧的清倌人。再观其面相,虽眉目清秀盈盈,但却鼻生赤筋,山根低青,显然不日便有横祸。我在她体内渡了一丝真气,假若她日后当真命犯死劫,想必也能吊住她一条性命,留得一线生机。”
细雨绵绵,顺着油纸伞轻轻滚落到青石板上,书生撑着伞摇头轻笑:“陆师兄,你可知刚才那人是谁?”
“哦?”陆师兄斜睨着桃花眼,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梢。
“剑南府的简大家,简素衣。”
“当年琴画双绝艺压三州十二府,追捧者无数,而且在京城中左右逢源,手眼通天。”书生看着陆师兄,温润的眸子里透着淡淡的笑意:“师兄你这一卦真是如往常一样,发挥稳定。”
世人皆知这稷下学宫的后山别院中有八奇:
这后山别院,经阁里有个俊俏扫地僧,喝酒吃肉;竹林里有个年轻剑客,一睡三年。天街上有个摆摊算命的,从来不准;北方边境有个黑袍傻子,嘴上无敌。江湖中有个不穿鞋的胖子,曾经沿江走了三万里;江湖旁有个疯疯癫癫的琴痴,却从来不弹琴。南山有个年轻药童,倒骑青牛背书;夫子身边跟个书生爱管闲事,专擅听微决疑。
麻衣相师陆璃的卦从未应验过,这件事后山上的所有人都知道,但是三师兄从来没气恼过。依旧我行我素的在天街上摆起摊子,一日三卦,每卦一文。
陆师兄刚要开口。
“叮铃……铃啷啷……”
蓦地一阵悦耳的牛铃声从远方响起,伴随着车轮辘辘的声音,有牛车缓缓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