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国收回失地之后,东方的局势总算平静下来,但是没过多久卫国很快又发生了内乱。
原来,卫献公在复辟前曾向宁喜许诺“政由宁氏,祭归寡人”,在复辟后也兑现了诺言。但是卫献公把事情考虑得太简单了:宁喜很快变成了下一个孙林父,他把公权力当成了私有之物,把卫国人民当成自己的杂役奴隶。
在周代,每个国家的权力体系是由君主、卿士大夫和士人共同构成的不可割裂的有机体;卫献公的做法相当于把自己从体系里硬剔出去,又在自己的位置上塞进来一个卿士。这就好像为健康的人移植了他人的心脏一样,外来器官必然会受到整个身体的排斥,人反而变得病态虚弱了(宁喜与赵盾、士匄不同,那两人专政的局面完全是自然形成的)。
从另一面来讲,宁喜能够堂而皇之地接受卫侯送给他的玉玺,只能说明他利欲熏心、私心太重。于是他在处理每件政务、做出每个决定时都要首先考虑自己的利益,他自己赚足了利益,却极大地损害了他人的利益。
宁喜得罪了太多的人,大夫们私下里聚在一起说,孙氏都没有把卫国改成“孙国”,宁喜却要把国号改成“宁国”了。
过了不久,宁喜终于得罪了那位足以要他小命的人——公孙免馀。公孙免馀当时担任帝丘行政官,当时有个人因为土地纠纷向他控告自己的邻居。案情本身并不复杂,公孙免馀查明事实后就准备下判决了。
被告自知将面临败诉,就通过一个掮客贿赂宁喜,希望他干预诉讼。宁喜收了好处,要求公孙免馀做出错误判决。公孙免馀怒,他警告对方不要把手伸得太长,不要把公室当成自己的家室。宁喜大怒,干脆撤掉公孙免馀的职务,打发他回老家了;宁喜随即任命一个亲信为帝丘行政官,新行政官最终判决原告败诉。
公孙免馀怒气冲冲去见卫献公,卫献公也正为此事感到忧虑,他不等公孙免馀说话,便拉着他手诉苦道:“寡人真是愚蠢呀!寡人在流亡时还能做大夫们的主,复辟后却只能听命于宁子了!这就相当于寡人把君位从卫殇公手里夺回来交给了宁子。这么做是为了啥呢?除了愚蠢恐怕没其他解释了!”
公孙免馀说:“君侯杀了宁喜后再自责吧!宁喜现在已经按照自己的意志治理卫国了,再给他两年时间,全国上下所有的官员都会换成他的党羽,到那时君侯可就真成孤家寡人了。君侯还记得寒浞窃取后羿君权的故事吧?君侯不杀他,他就会变成第二个寒浞。”
卫献公沉默了很久,低声说道:“如果没有宁子,寡人今日不会坐在这里,我会规劝他收敛行为。他虽然有了恶名,但是事件还没有发展到必须杀人的地步,你不要再提杀人的事了。”
公孙免馀说:“君侯不忍心,臣就自己动手,您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可以了!”卫献公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两眼目视窗外,好像没听见的样子。公孙免馀心领神会,便行礼离开了。
卫献公召来宁喜,说道:“夫子治国,成绩斐然。但是也总有些大夫向寡人抱怨,他们与夫子一样,都是寡人的兄弟叔侄。夫子不要对他们过于苛刻,能不触动的,就不要动了。”
宁喜立即明白了话中的含义,他惊恐万状地表示自己是因为急于使卫国强盛起来才做出过激的行为,并承诺一定退思悔过。卫献公对他的答复感到满意,宁喜回家后立即加强戒备,对可能到来的攻击进行防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