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季桓子先将亡父的神主升入神庙,然后听取了公山不狃的述职汇报。在后面的几天里,他在仲梁怀的陪同下拜访了一些旺族大家,但是拜访过程没有带仲梁怀。阳虎暗插在其中的党羽便在仲梁怀面前说了公山不狃不少坏话,还说他暗中与阳虎勾勾搭搭,准备对仲梁怀不利。
季桓子先行离开费邑,仲梁怀又在城里住了几日。仲梁怀临行时,公山不狃在郊外设宴为他送行。仲梁怀喝了很多酒,接着酒劲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他不但敲敲打打地向对方索贿,而且出言挑逗给他斟酒的、公山不狃的一名小妾。
公山不狃强忍着怒火送走瘟神,然后马上去见阳虎,表示愿意与他共同驱逐那个媚上欺下的无耻之徒。
当时季桓子身边的核心人物除了仲梁怀以外还有姑父秦遄、堂兄弟公父文伯和堂叔公何藐。
公山不狃给季桓子写了一封密信,信中揭发了仲梁怀向官员索贿、强买强卖土地、插手宗邑事务的数条罪状。季桓子看完之后不动声色地把信给公父文伯和公何藐看。
公何藐说:“怀的罪状跟阳虎等人比起来并不严重,夫子在驱逐阳虎之前绝不能对他动手。以我的意思,不如好生安抚公山氏,而且要抓紧时间赶走阳虎。阳虎倒台之后,剩下的人就好收拾了。”
季桓子于是给公山不狃回信说,他也收到过别人“诬陷”公山不狃的信件,但是他都把它们烧掉了;他不准备调查仲梁怀的任何“罪行”,就如同他也不会调查公山不狃的一样;但是他会要求仲梁怀收敛不义行为。
公山不狃又是惊恐又是失落:原来自己的黑历史也被季桓子掌握了,而且想用说服季桓子的方式达到目的也是不可能了。于是两名崇尚暴力的家伙决定采取武力手段,为此精心挑选了一百名死忠的亡命徒。
本年九月二十八日(就是楚军焚烧吴军营地的那个月)清晨,两人突然发动叛乱。叛乱者拘捕了季桓子、公父文伯和仲梁怀。当时公何藐不在家中,这才逃过一劫。阳虎的兄弟阳越押解着仲梁怀出了曲阜北门,给了他一辆马车,就这样将他赶出鲁国。
阳虎走进季桓子被囚禁的房间。那位年轻的主人自幼养尊处优,从没遇到过如此之大的危险。他直挺挺地坐在房间中央,绷着脸,紧咬牙关,身体不时发出颤抖;他尽量保持着平静的状态,以维护国家卿士的最后尊严。
阳虎跪倒在地,对着主人连连磕头,痛哭流涕道:“怀不尊敬先主,又蒙蔽主人,企图除掉臣和不狃。臣没有办法,只好用武力驱逐了他。请主人体谅臣的一片苦心!怀已经出城了,臣特来向夫子汇报此事。”
季桓子知道自己不会死了,这才松了口气,但身体还是忍不住颤抖。他结结巴巴地说:“那么你打算如何对待我?”
阳虎说:“夫子如果想驱逐臣,臣即刻离开鲁国;如果仍想用臣,那么就请与臣歃血。”
季桓子正要开口,一名报信的突然慌慌张张地闯进来,在阳虎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阳虎脸色顿时大变,立即跳起来带着来人跑出去了。
原来是漏网的公何藐带着一支队伍杀回来了,阳虎立即把族甲召集起来进行防守。公何藐的力量很弱;他与其说是来救季桓子,倒不如说是为了表明自己与阳虎势不两立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