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蒯聩没费一兵一卒就占据了戚邑。蒯聩在城里住了几天,戚大夫见他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这才知道自己被骗了。但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敢动“太上太子”一根汗毛;而且如果卫出公命他对蒯聩动武,他宁可挂冠辞职也不敢执行命令。
消息很快传到帝丘,卫出公顿时慌了神。他把姑父孔圉召来,向他寻求解决办法。孔圉经过慎重考虑之后,决定不采用过激手段解决此事(这是卫出公的家事,天下绝对没有帮助儿子对付父亲的道理)。孔圉耍了个小手段:他明知戚大夫不敢伤害蒯聩,仍然建议卫出公命他逮捕蒯聩。结果戚大夫收到命令便马不停蹄地逃走了。
数日之后,赵鞅率军进驻戚邑,成功地在反晋联盟的版图中打入一根楔子。如此一来,卫出公就彻底拿戚邑没办法了。
秋八月,齐国种植的春小麦获得大丰收,此时也到了齐景公向士吉射兑现承诺的时候。
齐国人援助朝歌的粮食整整装了一千辆大车,这批粮食是朝歌人的救命之物。由于车队要途径戚邑郊外,齐景公怕遭到晋人抢劫,他就把押送工作指派给郑国人。郑声公于是派出罕达和驷弘二卿率领军执行押送任务。
当时驻守在戚邑城内的晋军只有三千人,数量只有郑军的四成。“战与不战”是根本性问题。赵鞅为交战结果进行占卜,结果龟甲掉进火堆里,大部分都烧焦了。卜官乐丁说:“‘爰始爰谋,爰契我龟。’龟甲虽然烧焦,但是大夫们都同意作战,就不用占卜了。”
晋国是出冒险家和亡命徒的国度,赵鞅则是亡命徒们的大当家的。赵鞅大喜道:“上天助我!”于是集合起军队,率军出城迎敌。
戚邑西南二十里、临近黄河之处有片丘陵地带名叫铁丘。铁丘地形起伏多变,植被茂密,路窄难行,是打伏击的理想之地。
八月七日,赵鞅、阳虎将军队带到丘陵高地之上。当时邮无恤为赵鞅御戎,蒯聩为车右。阳虎建议道:“军士们虽然勇敢,但是由于兵力较少,不能以硬碰硬。我提议将中军旗鼓置于高且显眼之处,他们见中军在此,一定会集中精锐之师防范进攻。当二卿把注意力放在‘中军’时,我就率先锋冲击敌军侧面。郑国人吃过我的苦头,他们见到我的模样一定会惊恐万分,不攻自乱;赵主再以主力续之。如此则郑军必败!”
赵鞅批准了作战计划,阳虎便开始部署兵力。蒯聩则对阳虎的“大话”感到十分不屑,他说:“这位老夫子如果只是活到中寿,墓地上的树木得有碗口粗细了吧?郑国人是不是怕打坏他才会感到‘惊恐万分’?”
赵鞅笑道:“知道我为什么特别器重阳虎吗?因为他从不说没谱的话。”
阳虎将各队部署在相应的位置上。不久斥候过来报告说,敌军大队距离铁丘已不足十里。
赵鞅传令全体集合,他驱车在阵列前缓缓驶过,并发表了一篇措辞有力的、简短的战前演说:“范氏、中行氏多行不义,残害生灵,妄图篡夺国家政权而谋害君侯。如今郑国善恶不分,助纣为虐,抛弃君侯而支持乱臣。志父与二三大夫顺应上天,敬奉君命,信守德义,将涤除诟耻。胜败就在此一战了!克敌之后,俘获敌人上大夫的赏一县,下大夫赏一郡,军士赏土地十万;庶人、工、商立功者可以入仕,人臣、皂隶可以恢复自由!志父无罪,上天定会加以赞助;志父有罪,就让我不得好死,简棺薄葬,不入于兆域(家族墓地)!”
什么话也不能比承诺赏赐更能激励军队士气,军士们斗志昂扬,高声欢呼,把盾牌敲得震天响。
郑军的先头部队转过远处的一座小丘,慢慢进入晋国人的视野。走在前面的是战车部队;后面跟着密密麻麻、如同行军蚁一般行进的步兵。一千辆屯车满载粮食走在队伍中部靠后的位置。郑军队伍拉得很长,后面的军队还没有出现,前军已经快到达晋军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