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好,格利高里阁下。”
艾丝蒂尔一见到格利高里,就不动声色地靠了过来,尽量地远离库瑞泽曼:“我为您准备了早餐,请这边来。”
“不必了,我不饿。”
格利高里再次微笑了一下,“信使已经等待了一段时间,现在就去吧!”
想来谈话地点肯定是在城外了,那些贵族老爷们,在取得大圣堂的保证之前,绝对是不敢再踏入城门一步的。
“等等。“
库瑞泽曼瞄了一眼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格利高里,沉吟片刻之后,靠近了几步。“暂时不要把我的变化告诉别人。”
他盯着格利高里的眼睛低声吩咐,“那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和动摇……你只宣称加斯提司已经回到父神身边即可。”
“遵命,阁下。”
格利高里恭谨地弯腰,“您还有什么吩咐?”
“大圣堂里发生的事情,也同样要保密,只要告诉他们试图闯入的异教徒已经全军覆没就足够了。”库瑞泽曼冷淡的声音又响起:“——这两件事情从此之后只限我们三个知道,即使对光辉神殿的高层人员,也不可以泄露。”
“是。”
格利高里再次躬身弯腰,随后转过身去,以那种庄重的步伐,迎上了一名书记官打扮的人类,略微寒暄几句之后,就在他殷勤的引导下,在远处零星的几个冒死前来探听消息的贫民注视中,登上了一辆车轮沾满泥点的豪华马车,绝尘而去。
那把捏在手中的星光银尘,则已经在少年大贤者地不动声色间。静静地铺洒在大圣堂门前的台阶上。
“……”
库瑞泽曼注视着马车越来越远,光洁地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直到马车消失了很久。他也仍然静静地站在那里,然而某个瞬间,,他却忽然突兀地点点头,说了一句:“我也有同感。”
周围静悄悄地,没有任何人说话;目睹了这一切的艾丝蒂尔不由自主地又冷战了一下,悄悄地挪动脚步。尽量远离这个越来越诡异的库瑞泽曼。
“我们回去。”
库瑞泽曼仿佛没有发现艾丝蒂尔的动作,转身准备回到大圣堂里。结界的重建并没有完成。还需要再进行很多的工作……
嘶。
下一瞬间,他突然停住了脚步,整个人仿佛察觉了什么巨大的危机似地全身都紧绷起来,眼神亮得如同闪电,猛然转过头去,紧紧地盯着远处——
在他视线的交汇处。上午明媚地阳光中,一名身穿黑色长袍的陌生人。正在缓缓地走来。
陌生人的长袍很长,不但遮住了他的全身、挡住了脸孔。还把地面也遮住了很大一块。行走间完全看不到他脚步的移动;而那长袍的黑色也极其地纯正,仿佛是从最寂静的子夜中直接裁剪了一块夜空来制成地一样。黑得令人心生美感,又如同流动的液体般典雅而顺滑,让人几乎立即就迷醉其中。
……
同一瞬间,刚刚进入实验室地道格、正在研究中地利纳克斯、在床上呼呼地打着浅鼾、半睡半醒的菲欧,都突然一同抬起了头,诧异地向着远处地某个方向望去。
……
也许是这长袍的黑色太过纯正的原因,黑衣人所过之处,连光线似乎都黯淡了一些,而沿着他所走过的路途,大片的魔青石地面仿佛突然经历了千万年的岁月似的,转瞬间就风化得不成样子,被轻轻的微风一吹,马上就化作泥尘随风而散,景色诡异,却让人丝毫挪不开眼睛。
他的步伐也极具美感,迈出的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无形的平面之上,身躯没有丝毫的起伏,如果不是能从前面看到他双臂微小的摆动,谁都会以为他是在悬浮着向前飞行。
如同一团涌动着的黑暗,黑衣人无声无息地迅速靠近了大圣堂,很快就在远处几双眼睛的眺望中站在了大圣堂的台阶前,斗篷笼罩着的脸上没有什么动作,周围却突然在一瞬间安静的有如鬼域,声音仿佛被‘拿走了’一般。
……法哈路!
库瑞泽曼无声地动了动唇,额头的眼睛状神纹瞬间亮得犹如太阳,淡定地伸出手去整理了一下身上血红的长袍,在艾丝蒂尔惊讶、意外、难以置信的吸气声中,迈步走出大圣堂的大门,轻轻地单膝跪下——
“永恒的灵魂之主,光明的侍奉者向您致意。”
他不卑不亢地行了应有的礼节,心里却并没有表面上那么轻松。没想到那件事情的后果来的如此之快,而且令人不敢相信的是,居然是死亡的主神、灵魂之主法哈路亲自前来!
萨宁固然认为其他的神祇都是些篡夺神之威能的小丑,也没敢狂妄到就把自己当作唯一的神祇——至少,不知何时诞生、从一开始就执掌着灵魂归宿的法哈路,就是一个连萨宁都敬而远之的存在,别看他始终都沉默寡言,能力可是不容小视——诸神之间也不是一片平和,虽然人类不知道,曾经发生过的有限几次神级战争中,法哈路都是不闻不问,但是惹到他的,却都被捏虫子一样轻易抹掉!
一袭黑衣的法哈路静静地伫立在库瑞泽曼身前,对他的恭敬似乎视而不见,缓缓地抬起头来,对着大
壁上雕琢的那些精美神纹端详片刻之后,忽然轻轻地
库瑞泽曼心中立即生出警觉,身躯微震,背后的双翼猛地从袍子里伸展出来,巨大的翅膀向前一抱,如同护盾一样将他的身躯紧紧地遮住,而就在同一瞬间,一种冰冷、沉重,仿佛夜一般黑暗的能量从法哈路的手中发出,水波一样散射开来。
‘轰!’
库瑞泽曼的身躯如同洪流中地树叶,轻易地被吹了起来。向后重重地撞在大圣堂的结界上,尚未完全修复地结界立即发出了剧烈的声响。瞬间黯淡了许多,有些薄弱处的石头已经瞬间风化
无法善了了吗?
库瑞泽曼面无表情地展开已经有些微破损的羽翼,冰冷的目光盯住黑衣飘飘的法哈路,额头的神纹光芒大作,右手向前伸开、口中低喝一声‘裁决’,背后地羽翼顿时化作无数羽毛,如同有生命一样地飞舞着。迅速在他的手中组成了一杆华丽地骑枪——纵然他绝不可能战胜一位神祗,身为神子的尊严也容不得他退缩:
“——以吾父、吾神萨宁之名。裁决之光!”
战斗没有任何悬念,刺眼的神圣光芒如同投入水中的盐块一般,无声无息消失在法哈路波光粼粼的典雅长袍之中,灵魂之主平平淡淡地一抬手,就轻易地扼住了库瑞泽曼的咽喉。
黑色地阴影在他的另一只手中聚集,而那斗篷下地目光也缓缓地落到了那圣洁的光柱上。似乎是感受到了这位神祇不怀好意地注视,那直插天空地圣光柱突然之间变得更加耀眼。直径也瞬间增加到原来的十倍——
轰!
仿佛是回应似地,一道足有数公里直径的巨型圣光柱从无限远处骤然降临到了大圣堂。艾丝蒂尔的眼前突然满是刺眼的白光。炽热的高温中,除了大圣堂周围的地面丝毫无损之外。周围其他的建筑全都如同被沸水浇过的冰雕一样迅速地融化、消失,当光柱如同有形的东西一样投入大圣堂中以后,曾经的广场周围已经空无一物,如同被水洗过的桌面一般干净,只剩下冒着青烟的红灼地面。
“……”
大圣堂门外,法哈路单手擒住库瑞泽曼的咽喉,目光注视着大圣堂里那团炽热到令人无法注视的光芒,身上的黑袍无风自动。
“父神……”
轻易就被法哈路剥夺了行动能力的库瑞泽曼抬起头颅,同样望向大圣堂的方向——残存的异端审判者们全都匍匐在地,而两排醒目的红色制服组成的道路尽头,一团巨大的、完全由光芒组成的人型,正缓缓地向着这里行来。
……萨宁。
法哈路轻轻松开手中的加斯提司,斗篷遮掩下的脸上没有一丝波动,黑如子夜的长袍一阵微微的颤抖之后,周围的光芒陡然黯淡了许多,轻易地在萨宁的光辉之中制造出一片阴影来。
“永恒的灵魂之主……”
萨宁缓缓地开口,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压力,令整个大地都在随之颤抖:“为何要如此做为?”
“……”
法哈路依然沉默,然而两个强大的神魂瞬间已经完成了信息的交流,萨宁那由纯粹的光辉构成的脸上立即出现了愤怒的表情,随着他的一声怒啸,周围的空间以他为圆心波动起来,瞬间传遍了整个世界。
面对萨宁暴躁的否认,法哈路依然是沉默而漠然,黑色的长袍却无风自动,周身的黑暗立即向前涌动起来,和萨宁那炽热如同白灼岩浆一般的光芒顶在了一起,顿时凭空发出清晰的碎裂声,如同坚固的破冰船一样,缓慢却轻易地刺透进去,翻涌着朝萨宁前进!
“吼!”
纵然面对的是令人忌惮的法哈路,萨宁作为强大神祇的尊严也令他无法作出任何低姿态,伴随着他的再一次震撼大地的怒啸,白色的光辉洪水般冲过那片阴影,瞬间令其荡然无存。
“……”
法哈路那斗篷遮盖着的脸孔似乎闪动了一下,随后他身上的黑袍陡然如同羽翼般在背后伸展起来,一瞬间,他已经从大圣堂门前的广场上,升到了距地面几百米的空中,身后的羽翼如同雨伞般展开,瞬间组成了一个完美的圆形,最纯粹的黑暗能量从圆形的边缘开始不停地向着圆心涌动着,沉重的压力立即蔓延开来,空中的尘云犹如被狂风吹动着一般,迅速地放射状散开,连那处的天空都仿佛黑暗了许多。
嗤!
漫长而又短暂的两秒钟过后,黑暗的圆停止了涌动,下一瞬间,法哈路的指尖突然射出一丝极细的黑光,平淡无奇地没入大圣堂之前的地面,而就是这看起来丝毫没有威胁的攻击,却让萨宁身周的光辉猛地增加了一倍以上,霍地转身面对身后的信徒们张开双臂:“以吾之名,赐汝等庇佑!”
光辉从他的身上延伸开,瞬间将整个大圣堂包裹在内,而每个信徒的身上,更是增加了一层闪烁着无数神纹的护盾。
就在他刚完成这一动作的瞬间,从刚才那束黑色的光芒射入的地方开始,一团浓郁的黑暗瞬间扩张开来,如同虚影一样穿墙透壁,不被任何东西所阻拦,以完美的球面形状在十秒钟之内掠过了整个希安,这才突然变淡消失,而当它消失之后,从最中心开始,所有的生物、建筑甚至土石都像是被投入了时间的湍流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风化,眨眼之间,整个希安城市就坍塌成了一片没有起伏的平地,空中飞舞着大片的灰色尘土,却一丝风声也没有,安静得令人恐惧。<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