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御医姓王,大家寒暄客套几句,就开始望闻问切。何顾自持身上真的有伤,因此也不忐忑,让吐舌头吐舌头,让掰眼皮掰眼皮,让伸胳膊就伸胳膊。
前面还好,王御医的手指一搭上何顾的脉,脸色却微微一变:“何侍郎的脉象急促疲弱,有些不稳啊。”
何顾一愣,心想难道自己还真有病不成?他自己刚拉的屎倒忘了个干净,当时憋的红头涨脑,现在脉象不乱那才有鬼。
王御医诊完脉,又捏胳膊又捏腿,最后把何顾头上缠着的纱布解了下来,一乍长的伤口仿佛一条狰狞的蜈蚣趴在后脑勺上,曹化淳和王御医看到都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王御医实是带着崇祯的任务来的,崇祯一方面觉得何顾这人可用,一方面又总觉得他在骗自己。尤其是何顾坐轮椅不能跪拜这事,他心里早就嘀咕了。毕竟当时仗刚打完的时候还有很多人看见何顾活蹦乱跳的的走回去,怎么一进宫突然就瘸了?
张溥那十罪缴文里提到这一点,更是正好和崇祯心里的怀疑不谋而合。可他作为一个要脸的皇帝,怎么好意思让一个为国负伤的瘫痪病人站起来走两步,就算他豁的出脸去不要,难道对方就不会作假演戏了?
所以他才坚持要御医给何顾检查一下身体,看看这里面到底有没有猫腻。崇祯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不知不觉间,何顾已经接连通过了他数次考验,来到了最后的关卡面前,距离完全博取他的信任已经只差这最后临门一脚。
王御医此时已经完全相信了何顾,脉象紊乱这种事肯定做不得假——虽然他知道剧烈运动和拉屎会影响脉搏——可大明朝自建国以来,敢在宫里拉屎的大臣只怕超不过十个,至少他老先生这辈子还没听说过。
偏偏何顾不懂这个规矩,古代大臣为了免受宫内内急之苦,经常提前半天就开始水饭不进了。他可倒好,第一次来随地小便,第二次来直接来一坨大的……憋着,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再加上何顾后脑这条伤疤看上去实在是瘆人,即使已经开始愈合,但当初的惨烈依然隐约可见。
王御医小心翼翼帮何顾把纱布还缠上,然后下了诊断:“何侍郎,脑者,身体之枢也。今后脑受创而中枢阻塞,致手足无力,气促而虚,唯有仔细调养固本培元再做打算。”
何顾决定配合一下人家,假装焦急道:“还有救吗?”
“额,这个……”王御医心里有些打鼓,反正他这辈子没见过瘫了还能站起来德。而且听说这个何侍郎脾气不太好,万一听说自己要瘫一辈子,脾气上来撕扯自己可如何是好?
犹疑片刻,王御医觉得还是体量病人的心情最重要,便道:“大有希望,只需精心浆养,多吃些补品,康复之日必不远矣。”
曹化淳已经拿何顾当自己人了——所以说啊,这曹化淳后来没能成为王振刘瑾魏忠贤之流,主要还是他自己能力不行,不能全怪大环境。崇祯对何顾尚且知道试探个七八次,他曹化淳一次就恨不得抱住何顾的大腿叫爸爸了……
但智商低的人通常坏心眼也不多,因此曹化淳立刻道:“要吃些什么补品?万岁爷有旨意,御药房的上好补品劳烦王御医给开一些。”
王御医点点头,研墨铺纸就要写方子,不想何顾忽然插嘴道:“那个,宫里都有啥补品啊?冬虫夏草,野山参,老灵芝都给我来两斤呗。”
王御医皱了皱眉头,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这人果然犹如传闻所讲,也太粗鄙了,哪有自己张嘴要的,一点官员风度气质都不讲。
这还没完,何顾眼睛一亮,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虎鞭有没有?来一捆。”
‘噗!’
别说王御医,这一次连曹化淳都没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