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微墨没有再说话。
洛青舟也陷入了沉思,脑中开始把当初一系列的事情连接起来。
他找婵婵借钱。
婵婵把所有的钱都给他了。
他收下了,但是不够,又去找二小姐借钱。
婵婵突然某一天,开始去后花园种花了。
她想挣钱。
她为什么要挣钱?
她吃喝不愁,平时什么都不买,也从未一个人出去过。
她根本就没有花钱的地方。
哪怕她喜欢吃糖葫芦,也从未独自出去买过。
答案,呼之欲出……
洛青舟心头忽地涌来一阵疼痛。
马车出了城,向着东边十余公里外的卧佛山驶去。
金蝉寺就坐落于卧佛山上。
几乎每天的游客和香客,都是络绎不绝。
宋如月看了一眼窗外的行人,心头忐忑,问道:“美骄,金蝉寺在京都是不是很出名?郡王爷去,他们也不给面子吗?”
南宫美骄沉默了一下,叹气了一口道:“金蝉寺金光殿上的牌匾,是先帝亲自所写。里面有两座佛像,是曾经的窦太后所赐。据说里面的方丈宁远大师,已经活了五百年,前朝时曾经施法,救了数万难民,包括当初的皇家。在京都,几乎所有的百姓,只要有无法医治的疑难杂症,或者有别的心愿,都愿意去金蝉寺上香许愿。据说很灵。”
“所以姨母,上次我爹爹去了,连对方的方丈都没有见到,却没有任何脾气。我爹爹说,当初灾害季节,即便圣上去许愿时,都是恭恭敬敬的。”
宋如月听的心惊肉跳,心头越发绝望起来:“那……那我们该怎么办啊?”
南宫美骄没敢把实话说出来,怕她更绝望。
别说那位闭关的高僧悟空大师,即便是金蝉寺的方丈和十大长老,他们可能都见不到,最多只能见到外寺的小主持或者接客长老,而且还要看运气。
“姨母,去试试吧。实在不行,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她只能这样劝说。
宋如月黯然道:“别的办法,如果真有别的办法,我们也不至于……”
她没敢再继续说下去,也没敢看自己的女儿。
秦微墨轻声道:“娘亲,没事的。即便见不到那位高僧,也没关系的,我们就当一家人出来游玩了。微墨心里其实很开心的,能一家人出来玩,微墨就已经很满足了。至于其他事情,既然已经命中注定,那就顺其自然吧。微墨早就想开了,珍惜现在,珍惜身边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宋如月心头一酸,眼圈发红。
车厢里,气氛压抑,陷入了沉默。
秦微墨突然转头笑道:“姐夫,你肚子里故事那么多,可否给我们讲个故事解解闷?”
洛青舟见大家都看着自己,思考一下,道:“笑话可以吗?”
秦微墨笑道:“当然可以。姐夫若是能把姐姐逗笑……”
宋如月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姐夫姐夫!谁是你姐夫?”
秦微墨笑容微僵,低头道:“青舟哥哥……”
洛青舟连忙道:“那我开始了。”
随即,讲了起来。
【有个和尚,号不语禅。
他名义为禅师,实际上并无学识,全靠他的两个侍者代他答问。
有一天,两位侍者外出,恰好有一游方和尚来向他求教。
游方和尚问:“什么是佛?”
禅师回答不出,慌乱中不知所措,便东看看西看看。
游方和尚又问:“什么是法?”
禅师仍回答不出,便看看上边又看看下边。
游方和尚又问:“什么是僧?”
禅师照旧回答不出,无可奈何,便闭上眼睛,急的满头大汗。
游方和尚又问:“什么是加持?”
禅师还是不知道,只是心慌意乱地伸了伸手,满脸羞愧。
游方和尚没再说话,告辞走出寺门,正好遇见了两位侍者回来,便告诉他们说:“我问佛,禅师东看西看,意思是人有东西,佛无南北;我问法,禅师看上看下,意思是法是平等的,没有高下之分;我问僧,他只是闭目养神,意思是白云深处高卧的那位,就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高僧;我问加持,他就伸出手,意思是接引众生。这位大禅师的学识真是达到了明心见性的境界了。”
侍者回到禅师身边,禅师又急又羞地大骂道:“你们到哪里去了,不来帮忙,叫我出尽洋相。他问佛,教我东看你们不见,西看你们又不见;他又问法,教我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他又问僧,我无可奈何,只好假装困了闭眼;他又问加持,我自愧什么都不知道,还做什么长老,不如伸手挨门去要饭当个叫花子算了!】
“噗嗤……”
刚讲完,旁边的梅儿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秦微墨也掩嘴轻笑。
南宫美骄依旧面无表情。
秦大小姐依旧神情清冷,不知道有没有听,但眸中深处,似有波纹流动。
宋如月则是一脸懵,眨了眨眼睛道:“什么意思?你说了一大堆,我一句都没有听懂。”
其实她刚刚心事重重,根本就没有认真听,只听到什么“禅师和尚”你一言我一语的。
洛青舟正要说话时,窗外突然传来了一道清亮的声音:“施主去往金蝉寺,却拿禅师说笑,可不道德。不过施主所说【人有东西,佛无南北;法无高下,只有平等】,的确是令人振聋发聩,多谢了。”
洛青舟听到声音,连忙打开窗帘看去。
只看到一名身穿灰袍背负长棍的中年和尚,骑着一匹白马,越过车队,绝尘而去。
转眼间,已经消失在了前面的尘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