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士队,尤其是夏族的少年们,虽然痛恨嘎嘎族人,视为不共戴天的仇敌,但此时却惶惑了,不知该如何是好。面前茂密树丛的一处,是五个嘎嘎族儿幼,坐在一起,仰视着他们,眼中并没有畏惧。刚才外面不远处的围杀和惨叫似乎并没有影响到它们,它们的目光中充满好奇。
不仅是夏族少年,即便是以狩猎为生的蓝眸族少年们也并不嗜杀。他们看着眼前的这些儿幼,真的不知应该怎么办好了。
悲悯善良是少年们的本性,他们实在不忍心杀戮这些懵懂无知的儿幼,却又不知应该如何处置。置之不管,在这荒山野岭弱肉强食的自然,它们绝无生存下去的可能,不要说它们,再凶猛的野兽,那怕是山野之王、丛林之王的幼崽,依然会成为其它兽类的口食。
之前和嘎嘎族人的战斗,有更多的嘎嘎族人的婴幼儿。但它们有成年嘎嘎族人保护,而且,战斗中有那么多的少年勇士受伤和牺牲,少年勇士们杀红了眼,又是混战,于是将那些婴幼儿连同那些保护它们的成年嘎嘎族人一同射杀了。现在情况有所不同,成年嘎嘎族人几乎在瞬间,就被十分轻易地消灭了,里面还包括着几个半大的嘎嘎族人,只剩下这几个孤零零的儿幼,再让少年们痛下杀手,就有点于心不忍了。不要说这还是人,即便是凶猛野兽的幼崽,也会让人产生怜悯。
更多的怜悯之心来自于夏族少年。
依照筇、枭等人的意思,见惯了山中兽类的幼崽,觉得对嘎嘎族人的这些儿幼,不杀不伤害,就扔在这里,不管不问,让它们生死由命,就已经网开一面。但铭、钧等人还是不忍心,因为一旦置之不管,它们断无生存之理。
铭说道:“带上它们吧,交给辎重队先收养着,看看能不能教化。”
蓝眸族有收养战宠的习惯,对此并不是特别的排斥。何况,比起真正的猛兽幼崽,嘎嘎族人的儿幼,智商还要高上一些,应该更容易教化。只是,教化出来做什么呢?毕竟目前还把它们划归成人类,总不能像战宠那样,既是宠物,又可以用来辅助战斗。
铭说道:“簏不也收养了貔兽‘哇啦’吗?”
貔兽真的类似于嘎嘎族人,亦人亦兽,只是原本的恶劣生存环境使然,残忍嗜杀,使得嘎嘎族人的兽性更重一些。
铭想起曾读过的典籍,说道:“恶劣的生存环境更能促进文明的进化。貔兽应该比嘎嘎族人的进化史更长,但智商明显还不如嘎嘎族人。这点,从对工具的使用上就可以看出,那些貔兽连木棒绑石头这样的工具都制造不出。”
蓝眸族少年们一脸懵懂:什么是文明进化?
簏辩解道:“成年貔兽会使用刀子和矛,还能听懂我们说话。”
铭说道:“无论刀,还是矛,是他们自己制造的吗?听懂我们说话,是千万年来我们和他们交流的结果。如果有相同的时间和条件,我想嘎嘎族人会好上许多。”
纠结归纠结,在铭等一些夏族少年的坚持下,他们还是带上五个嘎嘎族人儿幼,一起上路了。
或许毕竟本性是人的缘故,几个嘎嘎族人的儿幼并没有像真正的野兽幼崽那样,对陌生者有着天生的恐惧和防备,甚至是敌意。它们很快就和照管自己的夏族少年们厮混在一起,看着熟稔的程度,仿佛已经相处了许久似的。令人惊讶的是,这些儿幼竟然一点失去亲人的悲痛情绪和感觉都没有。那得是怎样的残酷恶劣的生存环境,才能养成这样的思维和处事的性情?
这期间发生了一个有趣的小插曲,簏的貔兽哇啦,自见到这几个嘎嘎族人的儿幼开始,就兴奋不已,充满兴趣。从开始的围绕着它们转悠,到后来试探着用手去触摸它们。而嘎嘎族人的儿幼似乎也不反感哇啦,任由它亲昵。
簏带着哇啦要回归自己的队伍时,哇啦恋恋不舍,几步一回头。
一个夏族少年见此情况,打趣道:“把哇啦留在这里吧。”
簏没好气地回答:“哇啦是个雄性,要参加战斗的,可不能把它当成保姆。”
夏族少年笑着说道:“你看,哇啦很喜欢这些幼崽呢。”
簏转身离开,一面说道:“好奇,只是好奇罢了。”他低声嘀咕道:“或许在哇啦眼中,那几个嘎嘎族人的儿幼,比自己这些人更像同类吧?”
因为刚才的战斗进行得很快,而且第一、二小队并无损伤,所以按照开始时的行军序列,少年勇士大队继续行进。
为了保障辎重队的安全,它的行军位置在第九和第十少年勇士小队之间。虽然铭坚持着将嘎嘎族人的儿幼留了下来,但由于对它们的性情及生活习惯不了解,他还是有些顾虑。他不是担心辎重队的少年们对它们照顾不周,而是担忧因为某些不知因素,会给少年勇士队带来不安全的隐患。于是行军间,他来到辎重队,想要观察一下这几个嘎嘎族人儿幼的脾性。
这些嘎嘎族人的儿幼都过了哺乳期,顽皮得很。负责照看它们的夏族少年叫钝,搭眼看上去,它们还是比较服从钝的命令的,并且能大约明白钝的话的意思。它们是跟着大队步行的,不仅没有在速度上拖后腿,甚至还有体力一面走着一面嬉闹玩耍。只是,它们的玩耍不同于夏族的幼儿,打闹推搡间,很像是在练习相互捕猎。这就是它们的天性?
陡然,有悠长的鸣叫声隐约在群山间回荡,是动物的叫声,而且是若干个同时发出,混合在一起,隐隐能听得出里面蕴含着幽幽的哀凄悲伤。
铭愣了一愣,虽然判断不出是何种动物的声音,但可以断定那些发出声音的动物距离尚远,但也并不是远不可及。他顾不上这几个嘎嘎族人的儿幼了,急忙向前面赶去,因为通过叫声等迹象判断动物的本领,蓝眸族少年们要比夏族少年高明许多。他要尽快赶到前面去,向筇、枭,或者簏请教一下,他们比其他的蓝眸族少年有着更丰富的经验。他要尽快弄明白,那些发出这种叫声的动物会不会对少年勇士大队造成威胁。
便在这时,铭在离去时目光随意一扫的瞬间,一个发现令他的心脏骤然一紧:那几个嘎嘎族人的儿幼听见那远远传来的几声鸣叫后,个个呆愣在原地,紧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动不动了。
一个念头在铭的脑海倏然升起:那是嘎嘎族人的叫声。
“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