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七年,十一月,望朔日。
大明朝的北方、西北一带降下一场大雪,给人以希望的同时,也让原本就冷的不像话的人间,更加寒凉。
所有的以工代赈工程,绝大多数被迫停工,数以万计的民夫,窝在向阳山坡上挖出的土窑里,吃了睡,睡了吃,日子过得不好不赖。
因为魏忠贤、钱谦益和杨鹤等人提前有所预料,组织人手,将大量的煤炭运往各处工地,所以,每一个土窑里,都架起了火盆。
甚至,就连火炕也用上了煤炭,炕面上滚烫的都快能烙饼了。
从目前来看,朱由检前一阶段的败家行为,确实解决了不少问题,至少在天启七年的冬天里,因为冻饿而死的百姓,比预想中的少了至少七八成。
但暴露出来的问题,也更加令人头疼。
首先就是粮食。
将所有流民集中起来,每天吃掉的粮食、烧掉的煤炭,让魏忠贤、杨鹤、钱谦益等人心惊肉跳。
这就等于,朝廷凭空多出数十万吃粮的,除了不发饷银,跟养了数十万兵差不多。
而且,因为多数为青壮年民夫,中间夹杂了一些老弱病残,管理起来也不像兵卒那样,起码还有个军法军纪……
这帮人,简直太难管了。
短短一个多月,就发生数十起暴动,此起彼伏,让魏忠贤憋了一肚子火。
以他的想法,直接将那些闹事的镇杀当场,剩下的老百姓绝对乖乖听话,料他们也不敢再有什么想法。
可想起朱由检那个草包皇帝,他只能强忍着怒火……
……
“万岁爷,这样下去,迟早要出事,您还是想想办法吧。”这一日,魏忠贤伺候着朱由检,愁眉苦脸的说道:
“天寒地冻,南方一带的河面、湖面结冰,漕运基本停摆,就算那边征集上来的粮食,一时半会也运不过来啊。”
朱由检也是着急的不行,但在魏忠贤面前,却还不能怂,只好打肿脸充胖子的笑道:“办法总比困难多嘛。”
粮食,粮食!
特么的没有粮食,那些集中起来地方民夫,扛起锄头、棍棒,可就直接成了农民起义大军!
其中如果再出现几个赵自成、王献忠什么的,简直太要命了。
“北边的赈灾粮食,还能坚持多长时间?”朱由检淡然问道。
“再有二十天左右,大部分工地上应该就没粮食了……”魏忠贤苦着脸说道:“而且,其中甘、陕两地一些地方,因为道路不通,运输粮食的难度太大,估计就这两天会断粮。”
他现在有些后悔,当初朱由检令他拿出国库仅剩的两三百万两银子,去甘陕一带修桥补路,结果自己想办法给敷衍过去。
此番想起来,唯有暗暗懊悔。
想不到,就是一个简单的修桥补路,这草包皇帝难道都提前想到了?
“魏忠贤,你给朕说实话,咱大明朝的粮食,朝廷还能调集多少?”朱由检突然问道。
“不要说具体的数字,朕不懂,”他紧接着补充一句,“就给朕说说,想尽一切办法弄粮食,能养活北方的老百姓多少日子。”
魏忠贤沉吟几声,迟疑着说道:“大约支撑不到半年。”
半年之期,还是比较乐观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