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子婴兄,无论从资历、人脉、资源,以及平衡朝廷各方势力方面,比他人具有无可比拟的优势。”
“关键是,子婴兄一直以来,在宗族上下,朝廷内外,以正直公正闻名,出任相位,可谓是万众归心。”
“至于子婴兄所担心的,我准备让李斯出任相府的资政,也即丞相的顾问,在丞相的身后,发挥其才能,协助丞相做好理政。”
子婴见赢高年纪不大,考虑问题,如此缜密周全,不禁肃然起敬。
子婴起身,对赢高施以君臣大礼,道:
“若如此,子婴愿听从公子的安排。”
随后,两人终于谈起了如何处置二世胡亥的问题。
子婴恨道:“胡亥把兄弟姊妹,几乎屠戮殆尽,泯灭良知,天理难容,就是把他剁成肉酱,也难解心头之恨。”
“公子继位后,可速速将其正法,以谢天下。”
赢高沉默许久,缓缓说道:
“正如子婴兄刚才所说,始皇帝一脉,仅存我与这胡亥。”
子婴心头一紧,问道:“公子难道有别的打算?”
赢高点头,目光有些缥缈,说道:
“胡亥的残暴,赵高难逃其咎。如果不是赵高,从小误导并对其进行错误的教育,他也不至于沦为赵高的工具。”
“赵高怀着灭国之恨,身体又遭受腐刑,心理的扭曲程度,已非正常人所能理解。”
“胡亥受其荼毒太深,无形中被其利用,直到那天望夷宫被劫,他才明白一二。”
子婴说道:“可是,他明白得太晚了,始皇帝的子女,足足被他杀了三十三个,歹毒程度,不逊蛇蝎,这样的人,不配活在世上。”
赢高道:“杀掉胡亥,很简单,也是他自作自受。杀他,有一百个理由,顺乎民心,也符合宗法和大秦律令。”
“可要让他活下来,确实难找到让天下人信服的借口。所以,愚弟才特来相商,寻一个这样的出路。”
子婴大惊,“什么,公子要让胡亥活着?”
赢高望着子婴因激动而涨红的脸,点了点头。
子婴站了起来,搓着双手,在厅前踱来踱去,念道:
“荒唐,简直是荒唐,这,这……”
踱了一会儿,子婴停下来,盯着赢高问道:
“为什么,为什么还留着他?”
赢高异常冷静,不容置疑地说道:
“我需要他活着。”
子婴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
“你,你怎么还需要他活着?”
赢高嘴角微微一勾,道:
“胡亥死了,只会变成一抔黄土,而如果让他活着,就可以做为生动的反面教材,让天下人看看,什么是仁者之政。”
“现今,关外群雄并起,诸侯混战不休,他们所有人打的反对我们的旗号,首要一条就是‘反抗暴政’。”
“有秦以来,孝公之后,严刑峻法,奖励军功,举国劳役,虽然对强大国力,战胜诸侯,起到了不可磨灭的作用。”
“但同时,在统一之后,这些恰恰成为民众的沉重负担,也成为关外诸侯余孽复辟的借口。”
“此次,愚弟继位秦王,必定要摒弃一些二世,甚至始皇帝曾经的做法,必定要给天下人一个清晰的信号,那就是‘仁政’。”
“举目当前,任凭我们说多少句,也不论我们怎样宣扬,能让天下人瞬间记住,令所有人信服,并树立起鲜明仁政形象的,只需做这一件事,那就是,赦免胡亥。”
“胡亥的该死,天下共知;赦其不死,同样可以将仁政的信号,传遍天下。”
“以一抔黄土的价值,换取天下人眼中仁政的口碑,堵住诸侯复辟的借口,从这个意义上说,胡亥的残值,是否可以这样用呢?”
一番话,说得子婴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