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增满脸惊讶:“将军要违背约定,进攻章邯?”
项羽立即反问道:“我有和章邯达成任何协议吗?”
范增一愣:“那倒是没有,可刚才上将军让使者带回去的口信,就相当于口头承诺,这口头承诺也是协议不是?”
项羽鼻孔里出了一下气,道:“别说口头协议了,当今的世上,就连那写在竹简上、刻在石头上的东西,都可以不认账,只要对他们有利,翻脸比翻书还要快,何况我只是让使着带个话了。”
“亚父虽饱读《春秋》,但我们兵家讲究结果之上,只要打的赢,没那么多的条条框框,胜王败寇,哪管什么信义不信义的。”
这话虽冷,却瞬间点醒了范增。
也确实,当初在会稽,当郡守殷通邀请项梁叔侄共同起事反秦时,殷通请到郡守府里当做上宾的项梁,却暗地里嘱咐项羽事先着甲带剑,突然将殷通斩于阶前。
而这次,面对军中的顶头上司,怀王任命的上将军宋义,项羽也可以举剑就杀,根本毫无顾忌。
在项羽眼里,哪有什么信义,更不会做什么君子。他崇尚的是武力,是宝剑,是拳头。
在项羽的字典里,只有一个字,那就是“赢”。为了赢,他可以做一切别人不敢做的事,杀任何阻拦他的人。
范增想通了这一点,倒是释然了。在这乱世之中,还有什么比武力更能解决问题的呢?
就拿眼前来说,与章邯仅处于谈判阶段,双方并没有达成协议。
而如果项羽能够进攻得利,不仅可以增加谈判的筹码,又可以堵住诸侯的嘴,树立楚国的军威,倒也不失为一箭三雕之计。
想到此,范增说道:“如此,倒是棋高一筹,但我们给了对方七天时间,上将军是否要等七天届满呢?”
项羽一副不屑的神情,道:
“我的亚父啊,如果等到七天,我这十万大军就得饿成人干了。”
范增神色一凛:“难道,军中粮草,出了问题?”
范增知道近一段时间,楚军的粮草供应一直不很顺畅,但这几天他一直往来穿梭于怀王的使臣和各方贵族之间,主要精力放在处理宋义被杀的善后事宜上。
一个不争的事实是,楚地今年歉收,加上新国初立,府库里没有什么积蓄,粮草一事,确实一直很不尽如人意。
项羽没和范增解释,而是对着帐外命道:
“将那个治粟都尉,给我唤来。”
“喏。”帐外立即传唤去了。
趁这时间,范增小心翼翼地问:“上将军,我军的粮食还能支撑多久?”
“三天。”项羽轻轻地吐出两个字。
“什么,三天?”
就连一向沉稳如范增,都不禁叫出声来。
这也难怪,十万大军,仅存三天余粮,简直不敢想象。
军中缺粮,是作战的一大忌。一旦吃不饱,别说废力气打仗了,能不能拢住队伍都很难说。
平时严守军纪的士卒们,到时就没有什么纪律可言,随着军心的涣散,搞不好哗变逃跑,是分分钟的事。
范增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一时呆立在那里。
不一时儿,治粟都尉来到大帐。
只见这治粟都尉,七尺五六的身材,身形偏瘦,直鼻方口,细长的眼睛上方,眉头似乎总是习惯性锁起。
那都尉近前,深施一礼道:“治粟都尉韩信参见上将军。”
项羽眼皮上撩,看了一下韩信,问道:
“你做治粟都尉多久了?”
韩信道:“禀上将军,在下刚由执戟郎升任此职,刚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