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郑明与齐天翔一行出现在河海省青年活动中心时,早已得到消息等候在大厅门前的团省委,赶忙迎上前去,简单的介绍和握手后,径直走进了二楼会议大厅。
座谈会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当郑明一行在团省委、青联、学联的负责人陪同下走进会议室后,与会者全体起立鼓掌欢迎,气氛热烈又秩序井然。郑明等领导被引导到会议厅中间的会议桌前,落座后全体与会人员才纷纷坐下。
齐天翔被安排在紧挨着居中的郑明左侧的位置,右边是刘正国,随后一左一右坐着吕山尊和李俊杰,以及省市陪同人员,对面是团省委等单位的负责人,还有个参加单位的领导。这些重要人员坐在了会议厅中间的位置,形成了一个规则的长方形,在这个长方形之外是更大的一个正方形,这样一圈一圈地环绕着,形成了一个紧密而有序的整体。
所有人都落座之后,座谈会继续开始,参加会议的青年积极分子和代表接着发言。由于有了众多高层领导的参与,会场的气氛有些拘谨和紧张,使得发言的青年出现了卡壳和忘词的情形,引发了会场阵阵善意的微笑,会场气氛有所松动,但随着发言和辩论的进行,以及参与者的投入,会场渐渐恢复了正常,也渐渐有了一些火药味,辩论和争论的声音此起彼伏,完全进入了青年人惯常无拘无束的状态。
座谈会举办的很有特点,通常是一个人发言过后,有人会根据发言内容提出相应的问题,寻求发言者解答,而解答过后或是掌声,或是嘘声,会带来更多的问题,场面热烈而热情,各种观点激烈的碰撞。学习方法,就业方向,人生理想,生活压力,追求梦想,以及网络对社会形态的冲击,还有社会诚信和秩序恢复重建,都引起热议,也不断被人提及和争论。
郑明从进来坐下,就始终精神集中地听着,而且不断地在纸上记着,随着发言和争论的节奏,时而微笑,时而鼓掌支持,仿佛置身在了青年人之中,自己的青春活力也迸发了出来。
当主持人提议请郑明老师发言时,会场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气氛达到了。郑明也破天荒地站起身,向着主持人和全场青年深深鞠了一躬,待掌声和欢呼声渐渐平息之后,才慢慢地坐了下来,笑容满面地说:“跟你们在一起,我也觉得年轻了起来,而且也不由想起了我的青年时代。不过我那个时候坦率地说,还真是没有你们这么有思想,有才情,甚至想法和勇气都比不上。说心里话,我真的很羡慕你们。”
郑明的谦逊和气度,引发了更加热烈的掌声,使得他不得不停下来微笑地等待,然后才继续说道:“在这个会议室里,严格地说可以分成三代人,我和老刘我们算是一代,天翔、山尊和在座的年龄偏大一点的青年干部勉强可以算一代,你们年轻人自然是一代。但我不愿意这样分,我愿意认可我们和你们就是两代人,掌权的一代,准备接班的一代,或者也可以说是,曾经年轻的一代,以及正年轻的一代。”
“对话也好,交流也罢,坐在这个会议室里,不可能没有想法,更不可能没有态度,我愿意开诚布公地说出我的观点和看法,欢迎青年朋友们争论和探讨。”郑明微笑着环视着会场,诙谐地补充道:“用时下网络热词说,拍砖也好,吐槽也罢,就是不能潜水,更不能只听只看不说话。”
郑明的平和谦虚,以及平易温和的神态征服了全场,片刻的掌声过后,都屏息静气地等待着他的继续。
“互联网改变了中国,似乎已是不争的事实,电脑和手机不但改变了我们的生活方式,思想和思维方式,更改变了我们说话的方式。”郑明进入了思考的状态,渐渐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缓缓地说:“从网站开始,论坛、博客、微博,以至微信,在这些虚拟的空间里,陌生人之间,我们有太多的话要说,有太多的观点要提出,有太多的想法要倾诉。似乎在虚拟的世界里,才能袒露真实的自我,或者本来面目,现实生活中却戴在厚厚的面纱,变成了虚拟的不真实的人。”
“在现实的重重压力之下,现代人的所有负面问题都体现在了年轻人身上,什么自私自利,什么缺少责任感和担当意识,什么骄纵骄傲,不脚踏实地。甚至有很多人认为,这是颓废的一代,垮掉的一代,没有希望的一代。”郑明神情严峻地提高了声调,严肃地说:“我不这样认为,而恰恰认为,这是最早感知社会冷暖并希图改变的一代,恰恰就是这一代,才是我们这个国家和民族的希望。”
郑明的话说得铿锵有力,引起了全场的共鸣,掌声和欢呼声更加热烈,郑明很满意地环视了身边坐着的各位,呵呵笑着说:“我可不是曲意逢迎,更不是怕青年们拍砖而故意这样说。”
“远的我说说海明威,这个美国硬汉也是一个很有忧患意识的人,在他的眼里,战后美国的年轻人,无望、沮丧、颓废,充满了悲观厌世的失落情感,看不到蓬勃向上的精神和力量。结果怎么样,仅仅几十年战后美国经济的繁荣和发展,还就是这些颓废的一代,垮掉的一代创造的。”郑明缓缓气,接着说:“再来看看我们的现实,就是这样被指责为不负责任,没有担当和责任意识的年轻人,却在历次国家大的自然灾害到来的时候,最先站出来,也是最先为灾后救援和重建积极捐款,热心祈福,并积极投身救援的群体。看到这样的场面,目睹这样的事例,难道我们还会认为这个群体没有希望,没有前途吗?”
郑明的话使得掌声热烈响起,等到声浪渐渐平复,才认真地盯着会场中的众人说:“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我们还是带着有色眼镜审视着这个群体,苛求着这个群体,却不愿意实实在在的为这个群体摆脱困境做些什么。”
“这个群体生活困顿吗?衣食无着吗?没有钱花,没有衣穿吗?都不是,他们不但衣食无忧,甚至还享尽了现代生活的所有好处,可为什么却依然痛苦,依然没有朝气呢?”郑明似乎在自言自语,但更像是在质问,“关键不是这个群体出了什么问题,而是这个社会没有给他们足够的关系,没有给他们希望和光明的未来,他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对这个社会无言的抗议,就是一种无声的谴责。”
“就业、医疗、教育,还有社会保障,公共服务,以及可怕的住房和生活压力,这些现实的问题,一桩桩,一件件重重地挡在他们面前,压在他们稚嫩的肩膀上,让他们怎么活的轻松,活的洒脱,又怎么活出精彩?”郑明似乎有些困顿了,缓缓地说:“没有希望的明天,难以逾越的困惑,现实时时残酷地考量着他们的耐力和信心,我不知道在这样的巨大考验面前,他们不颓废还能做些什么?又准备让他们做些什么?”
郑明长长地喘了一口气,慢慢地接着说:“这样的现实面前,促使我们所有人都要去思考,究竟应该怎么办?又该做些什么,帮助这些年轻人摆脱困境,使他们能够活得更轻松,更洒脱一些。我觉得,少一些苛求,多一些理解,少一些埋怨,多一些实际的帮助,是不是会有助于矛盾的化解,是不是能更好地净化社会环境,毕竟不管怎么说,他们是我们的未来,是我们的希望和生命的延续,我们必须负起责任,而且必须做好。”
郑明讲到这里,似乎意犹未尽地补充道:“像今天这样的活动就很好,很有意义,辩论和争论尽管不能解决就业、住房等实际问题,但可以解决方向问题,可以让我们清醒地看到存在的问题,以及这些问题在生命进程中的比重,这样的讨论多起来,负面的议论和非议就会少一些,明白事理的人多了,这社会就会更加阳光。这就是我非常看好这一代的重要原因,因为这代人是我们这么多年教育成果的体现,这代人的文化素质和知识能力是最高的,也是最有希望和前途的,他们如果焕发了活力,激发了潜能,将创造一个崭新的社会。对此我充满信心。”
郑明的讲话结束,掌声异常的热烈,全场与会者都站了起来,长时间的鼓掌欢呼,使全场气氛达到了。
郑明讲完之后,主持人准备请齐天翔和其他领导,也发表一些言论,被齐天翔摆手谢绝了,因为时间不允许他在发表讲话,甚至不允许过多的在这里逗留。
经过齐天翔的暗示,郑明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现实问题,经过与主办方沟通,在全场青年的掌声中遗憾地提前离场。
尽管提前离场,可赶到南郊宾馆时,林东生已经到了一段时间了,正耐心地坐在包间沙发上看着报纸。
“抱歉,抱歉,让你老伙计等着,这多不好意思。”郑明快步走进包间,径直走到林东生面前,伸出手来紧紧握住林东生的手,呵呵笑着说:“人都说,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看来我这脑子是有问题了。”
看到郑明疾步走过来,林东生赶忙站起身,几乎是与郑明同时伸出手来,紧紧地握着,认真地端详着郑明的脸色,呵呵笑着说:“这有日子没见,你这精神不错,人却显得消瘦的一些。”
“听说你这一下飞机,就被天翔绑架走了,我就知道没个好,就做好了长久等待的思想准备,没想到这么快就过来了,还是出乎我的意料啊!”林东生拉着郑明的手,认真笑着说:“就是担心这些冒失鬼不知道轻重,把你给累坏喽!”
“累到累不着,这一段虽然天上地下的折腾,可也就是听汇报,看资料,跟平时相比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郑明如实地说着,瞥了一眼齐天翔,对林东生笑着说:“人家都说倒时差,天翔发明了一个倒空差,怕我刚从几千米高空下来不适应,带我到年轻人中间走一走,还好使我又回到了很多年前的状态了。尤其是见到你老伙计,就更是定格在前几年咱们搭伙干事时的状态了。”
“这就好,尽管河海不是你老郑的家,但能够找到回家的感觉就好啊!”林东生津津有味地看着郑明,亲切地拉着他的手往包间中间的圆桌跟前走,热情地说:“天翔让你倒空差,我这里就只好给你倒地域差了,所谓‘上马饺子下马面’,是咱们河海的规矩,给你接风自然就是你爱吃的手擀面了,别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