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也猜到他会来,所以准备了元宵和饺子,这里弄完了就一起去吃。”那妇人挂了一个又一个,没一会儿,院子里就亮亮堂堂了,红色的光掩映出来,看着十分喜庆。那小二后来也有人帮忙,所以很快就采集完毕回店里清点货物去了。
夕阳的光彻底消散了,街上一片祥和热闹,园里也其乐融融。因为是吃元宵,所以大家也没个定数,各自端了一个碗,装了元宵或饺子,就去桌上加点小菜小料,然后自己找个舒适的位置坐了,安安静静地吃着。也有人坐在桌边吃,大多是手脚不齐全的,但吃饭习惯还蛮好的。
华簪坐在一个小矮凳上,柏浚就蹲在她旁边,“这样吃饭会不会不习惯?”
华簪一摇头就看见柏浚是蹲着的,连忙要站起来给他坐,“凯风,你……”你这样蹲着多像个小叫花子,一点三皇子的范儿都没有了。华簪觉得委屈,因为作为皇室弟子,他大可不必这样的。
“他们会在这里的很大原因是因为我,”柏浚深吸一口气,“他们的亲人都是跟着我出征才埋骨他乡的。”
浓浓的自责与愧疚,难怪刚才那人会说,知道柏浚一定会来的。一口一个周公子,他们把柏浚当作周氏三兄弟的一个了。
“可这并不是你的错,凯风。且不说他们跟任何一个将领出征,都做好了马革裹尸的准备。”华簪见柏浚的脸色还是不对,便继续开解他,“再者和平本来就是用鲜血用土地换来的。我想他们泉下有知,应该会感激你没有让更多人走上战场,也没有让更多家庭支离破碎。而不是责备你,没有把他们平安带回。”华簪右手端碗,又把左手的筷子夹在右手指间,空出左手去拍他的肩膀,“凯风……”
柏浚陷入了沉思,没有说话,只把眼睛埋进了华簪的肩膀,华簪感觉到了自己的肩头慢慢被眼泪浸润,知道柏浚在哭,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那妇人端了瓢碗过来,“姑娘,我给你加点吧,今儿个元宵和饺子都是我们自己动手做的,虽比不上市面上买的,也是一片心意,你多吃点。”
华簪点点头,又见自己半空的碗里满满当当都是饺子,那妇人指了指柏浚,也想开口说些什么,华簪摇摇头,她也最终什么都没说,就走开了。他们坐在门槛外,唯一没有挂灯笼的地方,看身影人们只觉得他们两个在吃晚餐,并没有发现柏浚哭了的事实。
慢慢的人声渐起,华簪知道大家慢慢的都吃饱了,准备开始猜灯谜或是玩游戏了。可是柏浚的情绪还是没有收,“凯风,那是生死场,伤亡在所难免。活着的人会带着亡人的信念与希望努力活的更好,死去的人也斗志昂扬毫不畏惧战死疆场。因为他们是为保卫自己心爱的人或物,才冲在最前面的。他们会庆幸战争在他们手上停止,这样自己的发妻儿女至少不用再流浪。”她像说书一样的安慰柏浚,又好像在为自己以后可能会发动的战争而寻找借口,“和谈可以解决所有问题当然最好,如果解决不了,以战止战才是最好方案不是吗?凯风,况且你还把他们照顾的这么好,就像亲人一样的挂念着。凯风……”
柏浚这才悠悠的应了一声,“可是本来可以不用伤亡那么惨重的。是我不够……”柏浚说不出下半句,因为阵法,他是真的不太懂,勉勉强强能布阵,可是解阵是真不行。要是听周文的,就可以少些不必要的伤亡的。
“这样下次你就会注意了,不是吗?”华簪的气压愈加低迷,“你知道的,这东都表面上风平浪静,但暗地里波涛汹涌。”新的战争,也不过是瞬息之间。所以你要是还不能从旧伤里走出来,新伤来了又怎么办?
“所以辗转反侧,”柏浚慢慢的直起身来,“夜不成寐。”
他的眼睛还是红红的,华簪才不认为那是灯笼的光使得他的眼睛反射出红光来,因为刚才她是感觉到他的哭泣的,“那就从现在开始,把这件事放下好么?”
柏浚看着碗,早已没了热气,隐隐约约的华簪碗里还有一丝热气,就伸手过去夹饺子,“嗯。可是新的烦恼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