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样貌出众,却装扮狼狈的少年人。
走到了边令诚面前。
高仙芝颇为恼怒于高水寒的装束,只是如今监军在场,他也只能是暗自忍着。
高水寒却是不曾尴尬,冲着边令诚叉手做礼,再言:“小子久闻中使大名,人人都说有中使在,安西军方才能入定海神针,不惧分毫闲杂,令小子敬仰久已。今日一见,果然如耳闻。”
这话算是一点掩饰都没有的客套话了。
边令诚不禁看了眼高仙芝,见对方没有开口的打算,这才笑了笑:“你便是高将军家的小郎君?”
高水寒含蓄点头。
边令诚目光游走了一下,言语带着些奇异道:“为何如此模样?难道是此地仍有贼子未曾清缴干净?”
说完,边令诚便眼带审视的看向高水寒。
“只是这样才好让中使记牢了……”
高水寒并未作假,直截了当的说出自己原本的打算。
只是他这么直接的说话,倒是让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
这小子当真是个有趣的妙人!
也难怪,离家出走这么多日,高仙芝在龟兹城竟然还能不显山不漏水的。
看着年轻人坦率真诚的样子,边令诚不由感慨了几下,随后哈哈大笑起来:“咱家先前也听人说了,咱家住了好些日子的那座连云堡,也是你打下来的,这怎叫咱家记不住。”
“中使为大军坐镇后方,方才能让大军从容不迫的征讨小勃律这等不臣之地,若不为中使寻一处踏实的地方,便是小子们的过错了……”
高水寒淡淡的说着,目光在高仙芝等征讨大军将领脸上扫过。
其实他心中清楚。
边令诚之所以要留在连云堡,不过是因为当初畏惧爬雪峰而已,更是害怕一旦大军和小勃律,乃至于和吐蕃对轰之后,他会遇到什么危险。
但边令诚身上的中使身份,却让人不能随意出口指摘。
果然,听到高水寒的言论后。
边令诚笑得愈发开心起来,他竟然是无视高水寒穿着的甲胄上的腌臜,伸手拍拍:“果然是高将军家出来的子弟,够真诚!够实在!敢说实话!好的很!”
城门前的场面话,到这里大抵也就说完了。
封常清领着众人往城中走。
因为算是征讨大军有求于边令诚这位能够直接密奏天子的中使,所以城中早就备好了丰盛酒席,就等到对方到场。
高水寒的戏演完了,便找了个借口先行告辞。
回到万胜军驻地屋内。
高玉暖正在写着些什么,边上是一位身穿大唐襦裙的女子,为其静静的研墨。
这女子,一袭鹅黄披身,墨绿齐胸襦裙,被一条红色丝带静静的包裹贴身。
两只翠绿垂于耳下,眉心轻点三片莲花瓣,发丝束拢,眉目成熟,面容妩媚。
不是已经‘葬身火海’的小勃律王后,还能是何人。
高玉暖看着走进来的高水寒,一双眼神全都放在了这个老女人的身上,不由目光一沉。
“边令诚应当是入城了,你不在那边候着,怎得又回来了?”
高水寒站在两人面前,很自然的伸开双臂,张开胸膛。
而那小勃律王后,也恭顺乖巧起身,先是穿梭在高水寒的身前身后,将其身上那件滂臭的甲胄和布满血渍的袍服脱下。
随后又熟稔的从后面取来干净的衣裳,仔仔细细的为高水寒换上。
如此这般之后,方才又重新回到高玉暖身边的砚台前,继续磨着那好似不要钱一样的墨条。
高水寒挑挑眉:“阿姐,既然是去吃饭的,总不能熏到别人不是?”
高玉暖哼哼了两声,目光缥缈的扫过还在研墨的小勃律王后,淡淡出声:“再磨,砚台就装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