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更换好衣物,罗恩更是急不可耐地推开房门,把这位夜访的来客请进屋子里。
将近二十来天没有怎么见过面,亚瑟倒也没有显得任何生疏,随手甩掉满头的汗水,与罗恩面对面坐下。
这位被罗恩委派了划时代重任的男子,二十来天下来忙得心力交瘁,组织调度,统筹谋划之类的种种事情,并不比领兵训练打仗来得轻松,后者费力,前者费心费神,更何况亚瑟是两头都在抓呢?
以至于只是区区二十天的功夫罢了,亚瑟脑袋上的头发都掉落了不少,恐怕再过些时间,就要与约翰并称为“毛少居士”了。
所以罗恩看来亚瑟满脸无法掩盖的疲态,却又在得到自己的传信后连夜赶来,说没有任何愧疚心疼那是假的,只是他们要商量的事情更为要紧,更多的寒暄也只能暂时按下。
“军团长,您的信件我看了。坦白的说,我个人其实是非常赞同,我们的人数不够多,但百夫长却太多,以至于都凑不出来一个满编的百人队。”草草饮下一口晾凉的开水,亚瑟手抚着杯子直言,“而且您不在伐木村,不了解那边的具体情况,农夫们实在是太累了,就算你不写信告知,我也会想提议让他们专心务农。”
“竟然有那么糟糕吗?”罗恩一时间都不太敢相信。
“何止是糟糕,就在我赶来见您之前,他们都快要群情激奋了。”亚瑟面露苦涩,但很快端正好情绪,“所以您让我抽空过来一趟,我却是连等都等不了连夜就赶过来。”
“为什么会这样?我们的问题出在哪?”
“问题就在于我们的措施根本就没有任何问题!军团长,我们给伐木村的村民免费提供了农具,种子,牲畜等等物资,连每天的饭都让他们吃得饱饱的一顿不落下。”稍微罗恩的内心在接受着考验,长久以来所接受的教育与截然相反的现实让他内心在焦灼着,下一刻是迸发出圣洁的美德,还是猩红的折磨,谁也说不清楚。
罗恩手捂住嘴,表情肃穆,竟然是连藏狐的神情都绷不住,眼神飘忽,不知道看向何处。
亚瑟自然也知道自家军团长内心的煎熬,以他叔叔从小对他的教育,亚瑟内心其实也觉得罗恩完全没有必要对农夫抱有太大的期望,他们天生品德败坏,是属于平民阶层中都最无可救药的一批人。
只不过他出于自己的个人品格,以及对罗恩的信服,才没有做出那波耶一般的行径。但现在的情形,要是再不拿出点儿雷霆手段,恐怕还真的就不好说了。
而亚瑟没有罗恩的那种道德负担,即便是心里也不愿意,但要是形势所迫他也不介意给农夫们见见血,这一次前来,他也并非没有存了这个意愿,只是罗恩没有先开口,他也不方便说。
漫长的沉默,漫长到就算是亚瑟小口小口地抿也把水喝干的时候,罗恩终于开口了。
“亚瑟,你说,伐木村的农夫,是不是很过分?明明我们待他们这么好,让他们过上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吃饱肚子的生活,可他们却仿佛完全不念着这些,只顾着自己的安稳,自己的舒适,甚至于把我们的危险的处境都给忘了?”
“这样的人,该不该惩?该不该罚?我想应该是的,就算是因此杀了几个人,那也绝不会有人指责,毕竟我们该做的都做了,是他们贱,他们不识趣。”
掌心遮盖住杯口,亚瑟没有出声,只是听着罗恩在絮絮叨叨。
他的确是这么想的。
罗恩有那么一瞬间也是这么想的,他是真的很想狠下来心来,杀掉几个人,问问凭什么好人就活该让人拿枪指着?难道好人被杀干净了,你们的日子就能好过了吗?
可这废物点心最后还是忍住了怒气,不至于干出来那等腌臜的事情。
曾经的时代巨人们可有过欺辱,强迫过老百姓?可有过屠杀困苦村民的事情?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