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纯粹的黑暗中是分不清上下左右的,方位和时空感都没了意义。黑暗就只是无尽的黑暗,黑暗在黑暗的里面,也在黑暗的外面。
那些之前粘乎乎的黑色液体似乎也感觉不到了,阿格忒斯岱蒙甚至连身体也感觉不到了,他的最后一丝意识也即将被黑暗完全地吞没。
一切就要归于永恒的沉寂。
“岱蒙?”一个似乎带着某种温度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阿格忒斯岱蒙身体的知觉似乎又回来了。这是怎么回事?“岱蒙?”又是一声,似乎伴随着某种如阳光般温暖的光线,阿格忒斯岱蒙感至这光的亮度越来越强,从四面八方而来渐渐渐竟罩住了他的全身,甚至开始让他的眼皮都承受不了了。
他不由得把眼睛闭地更紧了,这是怎么回事?我这是死了吗?
阿格忒斯岱蒙突然想起来人在死后都会看到强烈的光,所以我是死了吗?可是根据传说在人死之前,人还会看到自己的一生快速地闪过。可是他可还什么都没看见啊?
“岱蒙,快醒过来。”这声温柔而又坚定的呼唤,似乎有某种命令的力量。
阿格忒斯岱蒙睁开了眼睛,他有一点点晕,于是下意识般地伸手一扶,摸到了一个扶手,他正稳稳当当地端坐在一把橡木的靠椅上。
继而他发现自已衣着齐整,就连头发也是一丝不乱像是精心梳理过的。他的旁边摆了一个铁架子式的小桌,上面放了一瓶麦酒,酒瓶上裹了一圈又一圈的草绳。他认出来了,就是那种下层劳苦大从常喝的麦酒,旁边还放了两个杯子。
他觉得这一切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可同时又有一种逝去的久远,这两种感觉就像两种海浪不停地拍打着他。
钻入葡萄架下的微风吹过他的脖子,这感觉像是春天的一个傍晚,温度很让人感到惬意。刚才那些看起来粘稠的黑液一点也没粘到他的身上,他看了看自己干净的袖口和熨得平整的前襟感到十分满意。
“你知道吗,我生前最大的希望就是有一天,某个像这样的傍晚,我能坐在自己的回廊下和我的儿子喝上一杯麦酒。”
从声音传来的方向伸过来一杯酒递到了阿格忒斯岱蒙的近前,他才惊呀地发现旁边还有一把一模一样的橡木靠椅。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人,以一种特别的体位坐在上面,他双脚交叉着并撑起椅子的两条前腿,然后这样来回摇晃着。
虽然阿格忒斯岱蒙完全不记得他的长相,可是那深黑的胡子和吊儿郎当的坐姿,在整个太蛮星上只属于一个人。
“你好,爸爸。”说着,他像个男人一样接过了酒杯。
“我实在没想到,你也到这里来了。”父亲说着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这有什么想不到的?你不是也在这儿吗?”
“我已经死了足够久,也许是太久了,久得我都快忘了活着时候的事情了。”
“也许还不够久,你还没忘了我。”阿格忒斯岱蒙顶一句道。
不过父亲一点也没在意岱蒙话里的那点挑衅,他说:“你长大了,我记得那时候你还只有一点,就这么大。”说着,他比了比一旁的大酒瓶。